雖然他根本不信任袁紹,但既然袁紹姿態都已經擺得這麼低了,他難道還抗旨不尊?
“主公休要如此,折煞合了!唯死戰便是。”
他說的是死戰。
他沒辦法說必勝。
要是上個月如此破釜一戰,也許還有底氣。
可是如今士氣低迷,人心惶惶,他怎麼敢亂保證?
況且,曹操大營豈是那麼好攻的?
袁紹聞言也不知道聽沒聽出來張合的意思。
其實他也沒得選,眼前除了張合之外,他也確實是沒有真的可以大戰的人了。
總不能讓那些文臣掛上去耍嘴皮子吧?
……
劉協率領關羽等人終於到達了鄴城滏口大營。
黃忠帶着不受待見被趕來的劉闢先來接駕。
此戰打到現在,已經是大勝了。
過了滏口,袁紹的鄴城就在眼前。
並且這裏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已經再也無險可守了。
劉協現在對袁紹已經不抱希望了,他已經開始研究新的法子了。
來的路上他已經想好了,還是得從自己人下手。
當然了,要事出有因,要公平合理,不能亂來。
所以他決定從軍糧入手。
老實說,軍中的糧谷,經過許都運到幷州,再從幷州運到此處。
刨去中間給曹操的,頂天兒了還能再撐兩個月。
他決定義正言辭的把這個事情的真相告訴大家。
最好能引起滑變把他這狗皇帝砍了。
所以他一到大營就決定來一場激勵士氣的演講。
“將士們!如今鄴城就在眼前,但我們已經沒有糧草了!”
這開頭第一句話,就把身後諸如司馬懿,關羽等人給唬住了。
天子這是要幹嘛?
這種事不都應該藏着掖着嗎?
直接說了大家還怎麼敢打?
好不容易建立的事情不就無了嗎?
沒來得及阻攔,劉協又開口了:“有人說,冀州富庶,糧豐谷堆,沒有糧咱們就去搶,反正留着也是袁紹的。”
“只要咱們肯搶,這裏遍地是糧倉,別說一兩個月,就是打上他一年半載都不在話下!”
“但是朕要告訴你們,不許搶!冀州的百姓,也是咱們大漢的子民!他們是無辜的,他們生在冀州,這是他們的命,元壽謀反與他們無關!”
“咱們要是搶了他們的糧,那就是要他們的命!”
劉協說的義正言辭,心裏忍不住得意。
就是讓你們這些人沒有糧食喫,還要拼命打仗。
雖然不太地道,但是你們先背刺我的。
好好一場求死之戰,硬被你們打成順風局了。
現在只要下令整頓軍紀,多砍幾個刺頭,肯定寒了大家的心。
到時候,一旦譁變自己死,簡直不要太輕鬆!
“朕乃是大漢天子,朕的子民,朕自然一視同仁!百姓供養於朕,那朕便要保太平!”
“朕慚愧啊,早些年朕沒辦法給他們過上好日子,現在朕來了,自然不能再去壓迫他們!”
“朕知道,以往打仗,劫掠一些財物都是允許的,幾千年來打仗,都是這樣乾的。”
“但朕不同意!朕既然認定冀州的百姓都是我大漢子民,那就絕允許有人去劫掠他們!”
“此戰,不會有繳獲,朝廷也並無多少封賞,朕能給你們的,除了些功勳和榮譽之外,一無所有!”
“朕只能說,待到來年,朝廷寬裕了,再儘量給你們補上。”
劉協都要給自己鼓掌了。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
漲工資,不可能。
要職稱待遇,不可能!
最多給你發個榮譽證書,繼續好好幹,以後啥都有。
他心裏暗自想着。
能幹到現在的,都是軍裏的老油條了。
自己這大餅一畫,八成一片譁然。
但是八成不夠!
他要十個……哦,十成!
“朕能給你們保證第一,但凡朕還是這個皇帝一天,就絕不會允許朕的子民受到屈辱。”
“待天下安定之後,朕一定輕徭薄役,休養生息。”
“只要你們肯用命,朕保證你們老有所養,少有所依!”
“在此,朕要與諸公約法三章!”
“搶掠民財者,殺!”
“奸銀辱掠者,殺!”
“無故殺戮百姓者,殺!”
“朕的隊伍,不允許拿百姓的一針一線!”
漢臣聽了劉協的話,擔憂的看着下面衆多軍士。
他們的兵員良家子可不多。
除了許都帶來的親衛外,大部分是羌人,強盜,還有反賊!
這些人,可不是什麼好安撫的!
這要是譁變了,豈不是功虧一簣?
他們欲言又止的看着天子。
現在他們很糾結,一方面擔心天子這招引發譁變。
另一方面又擔心是自己看不穿天子的用意。
這些仗打下來,天子處處料敵先機,萬一這是神算,豈不是壞了天子大計?
建安五年十月初,這場持續八個月的大戰總算接近了尾聲。
時值初冬,漢軍出滏口而圍鄴城。
關羽既率領天子禁軍領黃忠,張燕等人,率大軍四萬堵住了漳水的上下游。
於河畔之地安營下寨,阻住了從鄴城向官渡主戰場輸送糧谷的通道。
鄴城方面採取堅壁清野,大量將鄴城周邊的百姓驅趕進了鄴城。
當然,青壯進城當了守城的衛兵,至於老弱婦孺則是被送到了鄴城南邊的蕩陰。
“快,快讓孩子躲進地窖!咱們年紀大的都留在外面!”
“糧食別都藏起來!留下一些!萬一漢軍搶不到糧殺人怎麼辦!”
位於鄴城附近躲過堅壁清野的百姓,聽說漢軍已經兵臨城下,紛紛開始行動。
說起來同樣堅壁清野,袁紹手下和強盜一樣,大批的百姓一早就跑路了。
而且時間倉促,清理的其實不乾淨。
大夥正忙着呢,突然村口涌進來一股漢軍。
爲首的將領一身鮮明甲冑,顯然官還不小。
村長硬着頭皮一路小跑的迎上去。
真的倒了八輩子血黴!
動作慢了啊,這回村子要遭殃了!
“軍爺,咱,咱們家聽說朝廷大軍來了,一個個都是喜不自勝啊,特意備了糧谷三十斛來勞軍。”
“三十斛?”騎在馬上鎧甲鮮明的騎士是劉闢,他歪着腦袋皺着眉。
這是嫌少了?
村長咬咬牙,“不,不是三十斛,是五十斛!”
說着,村長心裏頭流血。
這是他們村子過冬的存糧了,再多,真的會死人了!
“嗯……你們如此忠於朝廷嗎?”
“回軍爺,小人全村都是老實本分的漢民啊!”
“漢民啊,哦,俺是劉闢,你聽說過沒有?”
村長一聽劉闢,整個人天旋地轉!
竟然是這個殺人魔!
就是他屠殺了袁家四萬多口!
這……村子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