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李通被魏延篡了權,心裏還想着這次立下這麼大的功勞最起碼也得封個縣侯,官職上至少也得是個九卿一級吧?
他爲表示自己對朝廷的忠誠,特意沒帶兵馬衛士,只帶了十餘名親衛就進了江陵城,然後,在一臉懵逼的錯愕下,就被咔嚓一刀的砍了。
魏延說不出來心裏到底怎麼琢磨的了。
他敬佩這個滿腔忠誠的好漢,但是又偏偏因爲這忠誠,他不能不殺了張羨!
魏延其實是有心做個忠誠的,可是,他時運一直不濟,追逐天子老是慢了半拍,再想投靠偏偏已經沒了他的位置。
如今一步登天的機會就在眼前,搏一搏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大丈夫生局天地之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
他魏延在朝廷中過的那是什麼日子?
說的好聽些將軍,但誰不知道就是個雜牌的小隊長,隨便來一個士人都可以揉捏。
可是……真的有機會麼?
他魏延也摸不準,謀反的名聲可不好聽,擁立自己的那些劉表舊部和南陽勳貴,動的真的是忠心他的心思呢?
更主要天子兵威如此之高,又真的是自己能擋得住的麼?
“將軍,真欲反叛陛下麼?”
正在默默看着張羨的人頭,卻見文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來了,而他剛剛因爲實在是太聚精會神了,居然沒有注意到。
魏延聞言嘆息一聲蓋上了盒子的蓋子,問道:“事已至此,我已經沒有退路,大丈夫生於天地間,但求轟轟烈烈一把!”
“將軍若是反了,現在便殺了我把!我文聘是不會做反賊的!”
“仲業又何至於此啊?你我兄弟其利斷金,大事成已!”
“兄弟?你現在倒想起來你我兄弟了?魏延,我開城投降與你,難道圖的是當個反賊嗎?”
“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放屁!行,你迫不得已,去殺了什麼蔡瑁張允之流!然後上書乞降,以天子的氣量,連黃巾都可以原來,更何況你?”
魏延沉默了,他解釋不下去了。
好半天,才喃喃道:“就算天子信了,曹操又如何會放過呢?他怎麼能容忍在荊州再出一個諸侯?”
文憑冷哼一聲,“魏延,你想清楚了!天子自親政以來僅兩年便已將北方大半平定,無論是用謀還是用兵,無論是理政還是民生,皆千古未有之英姿。”
“憑你魏文長的本事,是覺得憑此區區南郡之地,可以對抗天子九州之地嗎?”
“早知道你魏延天生反骨,我本是不信,現如今,不得不信!”
“我……不是……罷了,容我三思,讓我再想想。”
文聘冷冷的看了一眼魏延,扭頭走了。7K妏斆
卻是剛好在出門的時候同樣正上門的蒯越,兩人當即便愣在了當場,而後,文聘不自覺的就將手放在了自己的配劍劍柄上。
而蒯越,則是緊張地嚥了一口口水,也同樣汗毛炸立地盯着文聘。
屋內,魏延見狀連忙站起來,慌忙地大喝一聲:“仲業!你要幹什麼?快住手!”
文聘聞言,卻是微微眯起了眼,手上不但沒停反而一點一點的把劍往外抽,口中道:“此人乃是劉景升心腹,當年便是他慫恿劉表謀逆,如今,怕是他蠱惑你吧?這種不忠不義之徒,該殺!”
文聘的劍卻在千鈞一髮之際被魏延擋住。
“文聘!你與蒯越先生都是我心腹,你這是做什麼!退下!”
“哼!”見狀,文聘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緩緩將寶劍收鞘,道:“時至今日,將軍還要聽信於此人麼?當年在兗州時,劉景升對此人恩寵備至無以復加,但他卻叛毫不猶豫背叛了劉表,將軍如今對此人同樣也是恩寵備至,無以復加,日後,卻當如何?”
“某言盡於此,告辭!”
說罷,文聘轉身離去,而蒯越卻是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擦了一把身上的冷汗。
“主公,文聘他剛剛要殺我。”
魏延聞言,嘆息一聲道:“我一會兒會好好說他,讓他給你道歉的。”
“這難道是道歉能解決的事情麼?主公,文聘現在已不可留了啊,不除,則後患無窮啊!”
“他,畢竟是我十多年的兄弟,不至於此!”
“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啊!”
魏延聞言,沉默了片刻,而後問道:“如何能夠成就大事呢?”
“荊州北據劉漢,南盡於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
“此用武之國,而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
”劉璋闇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將軍若可吞併巴蜀,大事可定!”
魏延聞言,又一次的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後問到:“此前收到消息,天子此時兵出幷州,統一北方已是大勢所趨。”
“若是等到那時,天子便可如當年光武帝般傳檄而定天下,如之奈何?”
“主公,此一時彼一時,天子比之光武帝卻大有不同!”
“此話怎講?”
“臣以爲,天子肆意妄爲,朝令夕改,雖有才情,但卻如那王莽。”
魏延聞言沉默片刻,這算是他的底氣,天下士人,恐怕不會認同天子的政策的。
天子與劉秀乍一看相似,但實際上卻是完全的南轅北轍。
劉秀在起兵時,與其說是劉秀選擇了那些豪強武裝作爲自己手中的刀,不如說是這柄刀選擇了劉秀這個持刀人。
看劉秀的起兵過程,隨劉秀闖蕩河北的南陽人和潁川人構成了劉漢的核心層。
河北地方勢力構成了劉秀的實際武裝。
他的組織內部上下分離,地域之間相互對立。
劉秀是在取天下的過程,其實就是對地方勢力不斷妥協與調整。
換言之,其實西漢中晚期遺留的問題劉秀不但沒能夠解決,反而全盤繼承了下來並且愈發的擴大。
但是當今天子銳意改革,卻是立志要在根本上解決社會危機和社會矛盾。
他極其激進,進取天下的這個過程中,不管是對內還是對外,對上還是對下,都沒有過一絲一毫的妥協。
天子所求的並不只是打天下,而是要成就萬世基業!
而這等天馬行空的革新,說實在的比之王莽的胡搞亂搞也不遑多讓。
也正是因爲如此,天子在統一天下的過程中是一定要遇到諸多抵抗的,絕不會像劉秀一樣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