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現今的神祕學就如同以往的神學,爲無法被科學解釋的現象披上了神祕的面紗,但終有一日,它也會被科學所破解。”
阿德里安在平板上閱讀着電子報告,那是他先前佈置給學生的作業。
原本一目十行地瀏覽着作業的他突然停住了習慣性想要打分的手,“有意思。”
再次仔細地閱讀了一遍報告,阿德里安將視線落在文末的簽名上
——ZHIZISHEN
華夏人?
記憶頗佳的他立刻就想起了名單中那個拗口的中文名字。
沈徵梓。
是那個在他的課上睡着的學生?
示指輕點菸鬥,阿德里安徐徐地將煙吐出,嘴角掛上一絲玩味的笑容。
“抱歉,Miss.沈,請原諒我的好奇之心。”
隨後,他在評分欄處寫上了大大的“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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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的門被毫不留情地敲響,一連串響亮的聲音充分地顯示了來訪者幾近告罄的耐心,還有——
那幾乎可以從門縫裏溢出的憤怒。
阿德里安可以確定站在門外的人的身份。
“請進。”
門被狠狠地推開,在快要撞上牆的時候被人扶住。
“......艾薩克教授,打擾了!”
在那張擠出生硬笑容的臉上,阿德里安彷彿聽到了臨時被對方咽回肚子裏的咒罵。
“Miss.沈,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故意做出驚訝的表情,阿德里安站起身,做了一個手勢邀請沈徵梓坐到辦公桌的對面。
沈徵梓氣呼呼地走進教室,但並沒有坐下,“你知道我的名字?”
她明明只上過神祕學的一節課,也沒有在課上留下令人印象深刻的舉動,爲什麼這個人能在見到她的瞬間就知道自己是誰?
“我習慣先翻看學生名冊,”阿德里安走過去關門,卻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他的頭頂一閃而過,他不動聲色地關上門,順勢留下一個奇怪的字符,隱沒在瞬間的光影中,“我的記憶很好。”
“請坐,Miss.沈,不必客氣。”
男子的話語彷彿有莫名的魔力,沈徵梓不由自主地照做,待到反應過來,她已經坐在了座椅上。
“紅茶還是咖啡?”
“不必了,謝謝。”
“紅茶,還是咖啡?”
“紅茶......”
彷彿被蠱惑了一般,沈徵梓回答到。
“很好。”
阿德里安的英語好似有一種奇怪的口音,卻柔軟似鵝絨,又好似香甜的陳釀,下一秒就能醉倒在其中。
冒着熱氣的紅茶被端到面前,白色的奶精一圈一圈暈開,濃郁的紅茶讓沈徵梓突然睏意氾濫。
“你在給我下心理暗示?!”
沈徵梓猛地站起身。
阿德里安露出一絲遺憾和困惑。
“你是故意的?!故意給我的報告打那麼低的分數!”
羞憤涌上沈徵梓的心頭,雖然她確實不該在教授的課上睡覺,但不知爲何當時的睏意讓人難以抵抗,而在夢中,她又一次看見了那畢生難忘的恐怖畫面。
“我很抱歉在教授的課上睡着,但教授也不必這麼羞辱我吧?”
“Miss.沈,首先,我很抱歉,我實在是想知道你這樣堅定的唯物主義爲什麼會選修我的課程,”阿德里安十指相對,微微仰頭看着耳朵都染上緋紅的女孩,“其次,你誤會我了,我並不是想要報復你在我的課上睡着,當然,我認爲對於這件事,Miss.沈也有必要自我反省一下。”
“哦?那你現在知道了?!”
沈徵梓覺得自己現在異常憤怒,就好像原本的情緒被突然放大了十倍。
“我確實知道了,”阿德里安看着沈徵梓身後的天花板,在那裏,有一雙帶有尖銳指甲的細長黑色手印,還有,那毫不掩飾的貪婪的目光,“Miss.沈,你最近是否感覺到身體疲乏,睡眠較差,情緒不穩定?”
“哈?你難不成還要說我印堂發黑,命宮陰暗,恐有血光之災?”
沈徵梓似乎很激動,而她身後的牆也在逐漸變黑,卻像是在忌憚些什麼,並沒有迅速蔓延。
“我明白了。”
未等沈徵梓反應過來,阿德里安突然湊上前,口中突出一串艱澀的語言,右手食指用力地朝着沈徵梓的腦門彈了一下,若隱若現的文字在他的手背上閃爍了一下,下一秒,沈徵梓便覺得自己的大腦裏彷彿被人扔了一顆炸彈,炸的她頓時一片空白。
“你——!”充滿憤怒的眼神在下一秒突然變成了軟軟的委屈和疑惑,“好痛哦......”
好奇怪,爲什麼她剛剛會發那麼大的脾氣?
沈徵梓愣愣地坐下,乖巧地喝了一口阿德里安遞過來的紅茶。
“失禮了,Miss.沈,”阿德里安捋平襯衫的褶皺,“我只是希望接下來這裏沒有多餘的東西在。”
“多餘的東西?”
沈徵梓順着阿德里安的目光朝身後看去,卻只有一面掛着詭異肖像畫的牆。
“教授,您的品味真的很獨特......”
那是畫着一張過分猙獰的臉的肖像,修長而蒼白的十指扒拉着畫中人的臉,抓出十道血淋淋的傷痕,畫中的女人做修女打扮,面色慘白,她瞪大了雙眼,張大的嘴裏好似隱約有張臉,卻看不太清楚,更可怕的,是那張潰爛到難以直視的面孔。
把這種畫掛在辦公室裏,真的不會影響工作效率嗎?
“它一直提醒我,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阿德里安從容地喝了一口紅茶,“不幸的是,我無法阻止每一起,好在,我很欣慰你沒事。”
“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我想這應該由你來告訴我,你最近看見了什麼?”
“或者說,你經歷了什麼?”
沈徵梓臉色微沉,不由自主地抱住雙手。
有一種說不清的刺骨的寒冷,兀然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