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里安無疑是一個合格的房東和室友，合理的租金，規律且良好的生活習慣，互相不干涉的生活內容，除了有時候需要幫忙做飯，兩個人就像是生活在同一個空間的陌生人，沈徵梓一度以爲先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她的想象。
躺在柔軟的客房牀上，被子還有被太陽曬過後留下的溫暖味道，沈徵梓很喜歡這樣的味道，直到那天偶然碰見在家的阿德里安，被對方直白地說出“蟎蟲的屍體”。
一想到這，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篤篤篤”
房門被敲響，是很規律的節奏，很低，卻在安靜的房間中很清晰。
“教授？”
門外並沒有迴應，那敲門聲停頓了片刻，隨即又再次響起。
是沒有聽到她說話嗎？
沈徵梓只好從牀上爬起身，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凌亂的髮絲。
她走到門口，再次確定自己的儀容沒有不得當的地方，纔打開門，“請問是有什麼事情嗎，教——”
門外並沒有人，甚至整個走廊上都沒有人，她奇怪地回頭看了看門，又看了看房間裏。
沒有任何異常。
沈徵梓突然覺得有些冷。
“怎麼了？”
“唔！”沈徵梓一轉過身就看見冷不丁站在身後的阿德里安，猛地打了一個冷顫，下意識的一個後撤步，後腦勺就結實地撞在了房門上，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你沒事吧？”
阿德里安伸出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沈徵梓撞到門的部位，神色溫柔。
他的手很涼。
“我，呃……”沈徵梓嚇得又往後退了一步，一邊用手捂着頭，一邊有些語無倫次地回答，“沒事，就是，嘶——教授你在這裏做什麼？！”
她顯然是還沒能回過神來，甚至以爲剛纔阿德里安的動作更加迷茫了。
“我聽到了你的聲音。”
看着阿德里安恢復淡然的表情，沈徵梓有些鬱結，“剛剛有人敲門，我還以爲——”
“敲門？”阿德里安眯起眼，鏡片後的目光讓沈徵梓不寒而慄，“就在剛纔？”
“對，就是……”沈徵梓突然發現阿德里安的手裏似乎還拿着什麼東西，“這是什麼？”
“你說這個？”阿德里安舉起手，那是一隻卡通毛絨兔子玩偶，傻兮兮地咧着嘴角，笑得憨態可掬，“我在走廊裏撿到的，我想這應該是你的。”
看清了玩偶的模樣，那確實與自己擁有的毛絨兔子如出一轍，但是——
沈徵梓蹙起眉，轉頭往自己牀頭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隻原本因該被擺在牀頭櫃上的兔子玩偶消失了。
怎麼會到走廊上去呢？明明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在那裏的。
她疑惑地接過玩偶，毛絨絨的觸感還是一如既往，“謝謝，教授。”
“舉手之勞。”
阿德里安輕輕地瞥了一眼沈徵梓光裸的腳，“請穿好你的鞋子，女士，你這樣不注意可是會着涼的。”
“我很確定‘阿德里安·艾薩克’並沒有敲門，”他意義不明地笑了笑，“可能是剛纔沒有睡醒，聽錯了？”
沈徵梓張了張嘴，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中的玩偶，突然覺得有點犯暈，眼前的阿德里安也變得有些模糊，“我……”
她彷彿在耳邊聽到了溫潤的女聲正在哄着自己去睡覺。
“我想我可能是聽錯了，”沈徵梓後退着走進房間，“我昨天學習的有點晚……”
似乎是要說服自己一般，“我可能需要再休息一下。”
不等阿德里安回答，她便關上了門。
將毛絨兔子放回原來的位置，沈徵梓再次將自己裹進被子裏，她將自己裹的很緊，卻不知道爲什麼依然覺得很冷。
她大概是又睡過去了，直到再次在朦朧間聽到敲門聲，短促有力。
“Miis.沈，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敲門。”
聽到阿德里安的聲音，沈徵梓迅速地從牀上彈起來，急急忙忙地跑上前開門，她試探地拉開一條門縫，外面是一臉冷漠的阿德里安。
“哈，早上好，教授……”
“‘早上好’，女士，”阿德里安咬字清晰，“現在已經是早上十二點整了，請問女士什麼時候來客廳用已經涼透的早餐？”
“呃——”
“這已經是我第四次來敲門了，”阿德里安此刻的語氣就像是呼嘯的西伯利亞冷風，“請你馬上穿戴好，並且到樓下來，我們今天要出門。”
“出門？”
沈徵梓拉開房門，下意識地想要跟上阿德里安。
“是的，出門，所以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了，麻煩你儘快準備好，”阿德里安回頭就瞥見了沈徵梓沒有穿鞋的腳，輕輕蹙眉，“請你記得穿好鞋子，我並不想多花時間去照顧一個不會關心自己的人。”
也不等沈徵梓回過神，阿德里安就徑自先走下樓去。
剛剛，果然是自己做的一個夢吧？
沈徵梓搖搖頭。
或許是睡得太多了。
當沈徵梓終於收拾好自己，走到客廳的時候，阿德里安已經坐在沙發裏喝茶等待了。
“教授，剛剛有客人來嗎？”
阿德里安聞言，從報紙裏擡起頭，看向坐在桌旁準備拿起三明治的沈徵梓。
“茶杯。”她含糊地說。
在阿德里安做的單人沙發旁邊，是一個長條的多人沙發，在最靠近單人沙發的位置所對應的茶几上還有一隻茶杯，杯緣上留着一個淡淡的脣印。
“別再喫飯的時候說話。”
阿德里安沒有正面回答，卻也沒有否認，沈徵梓也便沒有再追問。
“我們今天要去哪裏？”
自那之後，阿德里安就沒有再帶着沈徵梓去參與任何與惡魔有關的事務，似乎是有意無意地想要讓她遠離這一切，而沈徵梓也需要時間緩衝，便沒有主動提起過，是以今天阿德里安突然提起要帶沈徵梓出門，她也沒有往這方面想。
“去阿黛爾女士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