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回到車中，沈徵梓終於問出了那個困擾自己頗久的疑惑，“她和這次的事件有關係嗎？爲什麼聽上去，教授的意思是，這次我們遭遇的事情，都是她搞出來的？”
“不能否認，至少，”阿德里安看了看一臉愁容的沈徵梓，“有關於阿黛爾女士這次昏迷的事情，我可以確定就是她的手筆。”
不然，他也不會在那裏全身而退了。
“教授的意思是……”沈徵梓打了個冷顫，“我們被襲擊的事情，並不一定是那個安吉莉卡。”
阿德里安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用手指敲擊着方向盤。
“也就是說，那個襲擊我們的幕後兇手，最初的目的就是我們？！”頓時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冷了，沈徵梓立馬搖起車窗，將自己的領口隆起來，“那些個惡魔，都這麼有腦子的嗎……？”
她以爲，惡魔大多都只是隨心所欲，不會那麼有計劃性。
“普遍來說，惡魔們不會有那麼計劃性的行爲，包括着一系列的案件，其中肯定牽着進了至少一隻惡魔，”阿德里安將一顆牛奶球倒進嘴裏，惡狠狠地咀嚼，“現在，我懷疑普林斯家裏還有一隻惡靈。”
“什麼？”
“它們可能是一夥的，也可能不是。”
“爲什麼？”
沈徵梓顯然沒能跟上阿德里安的思路。
“Miss.沈，剛纔我詢問你的時候，你告訴我，你在裏面碰到了兩個扮成我的樣子的東西，是嗎？”
“是，是這樣。”
“其中一個青面獠牙，追着你不放，而另一個確實女人的模樣，而它提醒了你。”
“確實是這樣，”沈徵梓不由地再次會想起那個畫面，“但這難道不能說明，它們是站在對立面的嗎？”
“我們不能這麼快就下結論，導致合作關係破裂的可能有很多種，”阿德里安將車內的冷氣調低，“但至少，它們是兩個不同的個體，有異議嗎？”
沈徵梓眨眨眼，“沒有。”
不知爲何有種在上課的感覺。
“但那個惡靈會是誰呢？總不能是什麼——不願意離開的地縛靈，之類的。”
“我想你應該知道我要說的是誰，Miss.沈。”
“凱西？但是威廉先生說凱西今天一直在學校裏……”
“那些童謠，”阿德里安瞥了一眼沈徵梓，輕描淡寫地打斷了她的話，“你有做過了解嗎，Miss.沈？”
“童謠？”沈徵梓驚訝地又重複了一遍，“教授你是說，那些聽上去就很詭異的旋律是唱給小朋友聽的？！”
“你們英國人品味真的很獨特。”
“我想每個國家都會有這樣的故事，或許是睡前故事，或許是以童謠的形式，它們的目的是以一種另孩童們感到害怕的方式來以防孩童去模仿或者做出危險的行爲，”阿德里安並不滿意沈徵梓的說法，“或許Miss.沈也聽說過恐怖版本的童話。”?
沈徵梓儘量將自己蜷縮在車內的皮椅上，“令人印象深刻。”
“但是我連旋律都記得不是很清楚，就只是覺得很詭異，更不要說歌詞了，教授怎麼能確定？”
“作爲外國人，你不清楚很正常，但作爲本國人，這些耳熟能詳的片段，歌詞會隨着旋律自然而然地浮現。”
阿德里安的聲音很低沉，哼唱童謠的他的聲線多了一份磁性與溫柔，就好像正在哄孩子睡覺的父親。
“不少以恐怖爲主題的童謠的其實在剔除歌詞以後，大都是一些朗朗上口的旋律，”阿德里安單手操控手機，打開音樂軟件，“其實可怕的並不是旋律，而是隱藏在看似天真的歌詞背後的故事。”
手機的揚聲器中傳來熟悉的旋律，以及熟悉的歌詞。
“如果Miss.沈對一些過往的刑事案件比較感興趣，可能會知道莉茲·波登的故事。”
沈徵梓木着臉，點點頭。
她說不上膽小或是膽大，但平時就是喜歡看那些懸案，幼時也曾想象過由自己來解開那些謎團。
“剛剛你在普林斯家外哼唱的其中一段旋律，就取自於此，我想那些童謠，或許有什麼隱喻。”
“‘那些’？”
“剛纔你所哼唱的旋律中，並不是只有莉茲·波登，還有一首對於我們來說耳熟能詳的歌曲。”
“編一個玫瑰花圈，
口袋裏裝滿花朵，
灰燼，灰燼，
我們都倒下了。”
這次阿德里安並沒有唱出旋律，只是用他那低沉的聲音說出了歌詞。
“這首歌唱的，其實是發生在中世紀的那場大災難，我想Miss.沈曾經學的歷史課本中，應該也會提到吧？”
如果說到中世紀，那麼在歐洲最有名的，就是文藝復興和啓蒙運動的那一段時間了，而在此之前……
“黑死病……”
“沒錯，黑死病，也就是鼠疫，當時這種疾病幾乎席捲了整個歐洲，帶走了當時幾乎三分之一的歐洲人的生命，同時也因爲這場災難，愚昧的黑暗開始被曙光驅散。”
這段歷史，由一個專攻神祕學的教授來說起，總有些怪怪的，但沈徵梓並沒有打斷。
“感染了鼠疫後，人的身上會出現玫瑰色的環狀皮疹，也就是‘玫瑰花圈’，因爲當時的人們認爲這種疾病是通過難聞的氣味攜帶的，所以他們的口袋裏經常裝滿了新鮮的藥草。”
“歌詞中的‘灰燼’，則是被認爲，只帶着死於鼠疫的人的屍體火化時，所飄散的灰燼。”
“我不明白，”在阿德里安的注視下，沈徵梓像是被上課點名回答問題卻大腦一片空白的學生，“這首童謠和這次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嗎？如果說莉茲·波登的歌謠是在隱喻凱西要對阿黛爾女士動手，那麼這首歌又是什麼意思？”
“你還記得嗎，Miss.沈，爲什麼凱西會去到莉莉安。”
沈徵梓愣了愣，“但是，既然是這樣，她爲什麼要告訴我們呢？”
作爲兇手，她難道不應該隱藏自己的身份嗎？
“我想，
她或許是爲了讓我們主動走進那個已經被佈置好的陷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