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莉卡悠哉悠哉地把一顆巧克力球送進嘴裏。
最珍貴的東西,也就是他們曾經作爲人的存在,被剝奪了存在的人,便成爲了緘默人,他們不會說話,沒有感情,甚至失去了記憶,僅僅作爲工具人存在,這並不是僅會出現在與惡魔交易的人當中,更多的,則是教會,那些被懲罰的,或者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的人。
所謂的資源利用最大化。
這似乎是很尋常的一件事,但阿德里安並不喜歡。
“你帶我來這裏,想要做什麼?”
阿德里安不再去看舞池那邊的人,那些喧鬧似乎已經離他很遠了,他此刻只是坐在這個安靜的角落裏,等待安吉莉卡開口。
安吉莉卡嘆了一口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阿德里安。
“我很喜歡你,阿德里安教授,”魅魔的表達總是那麼的直白,“當然,我是說欣賞,作爲人類你所擁有的天賦,作爲人類你所經歷的一切,你的選擇,你所生存的方式,讓我敬佩。”
“我喜歡看到別人在沼澤中掙扎的模樣,特別是那些求而不得的人,但我爲你感到惋惜。”
“你是我見到的爲數不多的從沼澤裏爬出來的人,我對你很感興趣,你或許應該尋找一個更加肆意的未來,而不是將自己禁錮在過去。”
“這一點,你的朋友可比你好多了。”
阿德里安低着頭,並沒有看向安吉莉卡,他輕輕地用手指敲擊桌面,似乎是在出神。
“你很特殊,就像你剛纔從舞池裏走出來那樣,我知道你不會被蠱惑,”安吉莉卡露出惋惜的神色,“但你此刻卻要再次走進舞池,把自己變得和他們一樣,太遺憾了。”
“你就和她說的一樣,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你到底要說什麼,惡魔。”
“別讓她控制了你,”安吉莉卡頓了頓,隨即突然放聲大笑起來,“我可是個惡魔,我現在居然做起了和惡魔的身份完全相反的事情!”
“這種事果然不適合我,我應該把這個職責留給你的天使。”
“我不需要。”
阿德里安冷漠地看了眼安吉莉卡,但對方只是神祕地笑了笑。
“閒話就說到此吧,”安吉莉卡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將自己本就嬌小的身軀整個埋進了沙發裏,“我的條件你已經完成了,那麼,現在輪到我來回答你的問題了。”
“我可以告訴你任何我知道的。”
貨真價實的惡魔的低語,但阿德里安並不會跳下如此明顯的陷阱。
“你今天爲什麼會出現在普林斯家?真的只是爲了引我到這裏來嗎?”
“好吧,如此敏銳,”安吉莉卡用手指卷着髮尾,媚眼如絲地看向阿德里安,“雖然我是個惡魔,但我也好歹接下了那個人類的委託,像我這樣注重契約精神的惡魔,當然會如約履行自己的承諾。”
她玩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樣子。
“那又是什麼促使這你接下這樣的委託?”
安吉莉卡噘起嘴,“一時興起......?”
阿德里安顯然不相信,“你知道這個委託裏,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安吉莉卡只是歪着頭笑,不說話。
“還是說,你有更多的目的......”阿德里安沉思了片刻,“你知道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是誰?!”
阿德里安站起身,他幾乎要將安吉莉卡從沙發裏拎起來,“告訴我!那是誰!”
“我可以告訴你,”安吉莉卡並不介意阿德里安此刻粗魯的動作,反而用手輕輕撫過他的臉龐,“但是你真的做好準備知道這一切了嗎?”
“你知道規則的。”
“你剛纔做的一切都不夠作爲這個回答的籌碼。”
她湊到阿德里安的耳邊,“得加價。”
在安吉莉卡挑釁的笑容中,阿德里安放開了她,退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那個惡魔呢?別告訴我你不認識對方。”
“你肯定知道它,甚至和它達成了某種協議,所以它今天才沒有對阿黛爾下手,而是將目標轉向了我,它甚至都沒有攻擊本應該站在對立面的你。”
“告訴我它的名字。”
安吉莉卡原本饒有興趣地聽着阿德里安的推理,直到此刻,“很遺憾,我並不知道它的名字。”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
“拜託,”安吉莉卡做出無辜的表情,“你也知道我們的法則,告訴別人名字可是大忌,哪個惡魔不是把自己的真名藏得好好的。”
“你們人類都會因爲利益不同而互相對立,更何況,我們是惡魔,我和它還是不同族的惡魔,我們是敵對關係,又怎麼會讓敵人知道自己的真名?”
阿德里安眯起眼,安吉莉卡很有自知之明地舉起雙手。
“作爲沒能回答出這個問題的交換,我可以確認你的一個想法。”
“普林斯家裏確實有一隻靈體,一隻本不應該存在的靈體。”
“它是來複仇的。”
安吉莉卡縮回沙發中,用披肩擋住自己的口脣,只露出一雙透露着狡黠的雙眼。
“小心點,教授,對方可沒有那麼好心。”
“如果你堅持要追查下去,如果我是你……”她停頓了一下,“請遵循指示,它會引導你去向下一步。”
阿德里安站起身,他知道,他們的對話就到此結束了。
他毫不留戀地打算轉身離開,這裏的環境,甚至是空氣都讓他十分不悅。
似乎有某種情緒正在陰暗的角落裏滋生。
“等一下,”安吉莉卡站起身,叫住了正打算離開的阿德里安。
“教授,你剛剛說,‘將目標轉向了你’。”
“你怎麼知道,它的目標,就是你呢?”
在阿德里安皺縮的瞳孔下,安吉莉卡秀氣地朝他揮揮手,悄悄掩住偷笑的嘴角。
“請多注意自己的身邊,阿德里安。”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