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離開了教室，沈徵梓依然像一隻小鳥一樣圍繞着阿德里安，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我覺得你應該從最基礎的理論知識開始學起。”
阿德里安大步流星地穿梭在學校的走廊中。
他接下來還有一堂課，原本從上一堂課的教室走到下一堂課的教室，課間的時間是足夠的，只是恰巧碰到了和沈徵梓討論起神祕學的問題，他一時間就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我知道，”沈徵梓似乎很輕鬆地就追上了阿德里安的步伐，“只是確定一個方向嘛。”
她似乎對知識有着某種程度的執着，一看就是個好學生。
但面對好問的好學生，老師也會有相應的煩惱，比如——
“教授你覺得我學盧恩文字合適嗎？正好這也是你專攻的方向，用我們那兒的話來說，這叫，近水樓臺先得月！”
“學習失落文字需要一定的天賦，特別是越早消失的文字，學習條件就更加苛刻。”
看着興致高漲的少女，阿德里安難得的有些不忍潑冷水。
“但是教授不是不擅長拉丁文嗎？”
阿德里安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被冒犯到了，他扯起譏諷的嘴角，“我的確不擅長拉丁文，但如果只是教你這個半吊子，我想我的水平也綽綽有餘了。”
“那真是太好了！”
沈徵梓沉浸在可以無償開小竈的愉快中，沒有發現阿德里安打量的眼神。
他這才發現，沈徵梓即使抱着幾本厚重的教科書，步伐也不顯絲毫沉重，反而還有些輕盈。
或許是阿德里安的視線過於灼熱，沈徵梓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怎麼了嗎，教授？”
“你對你的書施了咒？”
阿德里安突然停下腳步，沈徵梓險些撞在他身上。
“你是說這個？”沈徵梓輕鬆地顛了顛懷裏的書，“這是之前伍德先生在打掃衛生的時候教我的，可方便了！”
“好像是一句有點像德語的咒語。”
沈徵梓有點磕絆地重複了一句那個咒語，卻沒想到她身邊的東西都突然飄到了空中，甚至連一些路過的學生都差點因此摔了跤。
“噢！十分抱歉！”
沈徵梓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好在阿德里安即使解救，他簡單地拍了拍手，重力似乎才又跑了回來，可憐了還沒反應過來的沈徵梓，被下落的教科書砸到的她的手差點沒骨折。
“他難道沒有叫你怎麼停止咒語持續的生效嗎？”
在阿德里安似笑非笑的表情下，沈徵梓不好意思地將臉藏在了書的後面。
沉重的書本讓沈徵梓的雙臂發麻，她此刻卻覺得從周邊投來的視線更讓人難堪。
阿德里安用手輕輕點了點書皮，重量似乎又消失了。
“我收回我剛纔的話，Miss.沈，看來你在這方面確實有一定的天賦。”
“真的嗎？！”沈徵梓驚喜地看着阿德里安。
“是的。”
得到阿德里安的肯定，沈徵梓開心得想要轉圈。
“伍德先生教我的這句咒語，好像不是盧恩文，也不是拉丁文，難道還有別的體系嗎？”
“當然，”這一次，阿德里安放緩了步伐，“伍德的家族起源於德國，他所學習的體系當然承於古德語。”
“語言是一門非常有趣的學問，Miss.沈，它往往與歷史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德語和英語同屬日耳曼語系，如果你有了解過古英語的形成，就應該知道，在大約公元五世紀時，居住在西北歐的三個日耳曼部族侵犯了不列顛，分別是盎格魯人、撒克遜人還有朱特人。”
“而在英國最廣爲流傳的亞瑟王的傳說，也正是發生在那個時代。”
“就如傳說最後的悲慘結局一般，歷史上，在那場侵略以後，作爲原住民的凱爾特人幾乎滅絕，而那些在當時被稱爲‘野蠻人’的日耳曼人，也就是後來統稱的盎格魯-撒克遜人開創了英國的歷史，隨後，一種新的語言形成了，也就是古英語。”
就好像是在講堂上講課，此刻的阿德里安不知爲何有一種別樣的風采。
“提到古英語和古德語，就不得不提及對它們影響深刻的拉丁語。”阿德里安侃侃而談，沈徵梓一時間聽入了迷。
“拉丁語屬於印歐語系-意大利語族，曾爲羅馬帝國廣泛使用，我想你應該知道，曾經的羅馬帝國幾乎統治了整個歐洲，而德國也曾在羅馬帝國的版圖中，所以拉丁語對其的影響可見一斑，這樣的影響也從古德語傳遞給了古英語。”
“直到後來基督教被定位羅馬帝國的國教，而拉丁語作爲羅馬帝國的語言，也因基督教與其他各種語言相融合，再往後，基督教廣泛傳播於歐洲，與古英語也有了交集。”
“所以你會在以古德語和古英語爲體系的咒語中看到拉丁語的影子。”
“我說了，因爲語言的融合，這些神祕學體系大多也是大同小異的，盧恩算是一個例外。”
沈徵梓呆呆地看着阿德里安，“教授，你懂得可真多啊……”
“當然，我可是專業的。”
似乎是在回覆先前沈徵梓質疑他的專業性，阿德里安頗爲得意地整了整自己的領帶。
總覺得這樣的教授意外的有些小孩子氣。
沈徵梓這麼想着，偷偷露出了一個笑容。
兩人距離教室不遠了，也恰好快要到了上課的時間，沈徵梓沒有再拉着阿德里安問東問西，卻不料在教室的門口遇到了“不速之客”。
“我，我問了你們學院的學生，他們說阿德里安教授你接下來會在這裏上課，所以我就過來等了。”
來人卻是威廉·普林斯。
“我還以爲威廉先生你和阿黛爾女士一起出門旅行了。”
在那之後，阿德里安並不是沒有嘗試過聯繫阿黛爾，只是得到了暫時不在家的回覆。
“是，是的，我們是昨天才回來的。”
威廉的臉色顯然不是很好，全然沒有旅行後的神采，卻像是去哪個糟糕的地方走了一遭。
“是否可以借一步說話，教授？”
威廉有些急切地走上前了一步，“是，是很重要的事情！”
上課鈴適時的響起，滿員的教室也正在等待着阿德里安，他此刻卻皺起了眉。
“我還有一堂課，如果威廉先生你不介意——”
“阿黛爾她突然又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