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躺在地上,眼前是廣袤的星空,耳邊隱約的傳來柴火燃燒時發出的聲響。
阿德里安有些費勁地坐起身,他這才發現墊在他腦後的,是沈徵梓的揹包。
“教授,你醒了!”
聲音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紗,遙遠又朦朧,阿德里安不適地用手揉了揉耳朵,片刻後,才聽清沈徵梓的話。
“你還好嗎?教授。”
沈徵梓面帶關心地蹲在阿德里安的身側,手裏拿着礦泉水和還剛拆封的壓縮餅乾。
“不必擔心。”
阿德里安一開口說話,就發現自己的聲音比以往都要沙啞,而喉嚨又像是冒了火一樣的乾澀,他不由地伸手去拿水。
清甜的礦泉水滋潤了喉嚨和乾澀的嘴脣,他這才覺得好一些。
“已經晚上了?”
阿德里安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識了多久,只能從周邊的環境來判斷。
這是一片樹叢,不遠處就是公路,四處卻看不到那座橋,泠泠的月光灑在大地,唯有身邊的篝火令人感到溫暖。
“其實,”沈徵梓將手裏的壓縮餅乾遞給阿德里安,自己則坐到了篝火的另一邊,“從那片霧中出來的時候,我看到的天色就已經是現在這樣的了。”
阿德里安捏着餅乾,也來不及放進嘴裏,只是下意識地要去看腕錶。
“我已經覈對過時間了,”沈徵梓將手靠近篝火取暖,“所有的鐘都停在了半夜三點,包括手機。”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屏幕,上面確實顯示的是三點。
“沒有信號,在意料之中的。”
沈徵梓聳了聳肩,“現在手機只剩下手電筒功能了。”
“哦,還有doodlejump。”
小遊戲輕鬆的音樂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阿德里安暫時鬆了一口氣,看來在他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裏,沈徵梓並沒有遇上什麼糟糕的情況。
但他又很快皺起了眉頭。
“在那片霧裏發生了什麼?”
他幾乎對此沒有任何印象了。
沈徵梓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僵硬,但在阿德里安審視的目光下,猶豫地開口道。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剛走進那片霧,教授的樣子就有點奇怪。”
“好像是看到了什麼幻覺,就站在裏面一動不動了,所以我猜着霧裏可能有某種成分,所以就趕緊扶着教授往外面走。”
“不過我也不知道這個時間差是怎麼回事,總之我覺得我們很快就從迷霧裏離開了,但是我們好像在裏面待了不少時間。”
她欲言又止的,只是將發生的事情講了個大概,沈徵梓自然不會傻傻地去問阿德里安,當時爲什麼會流淚,也不會問他看到了什麼,只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你沒有受到干擾?”
阿德里安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他卻很明確這個答案。
沈徵梓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爲什麼。”
她甚至都沒有在迷霧中迷失方向,心底似乎有一個聲音,非常明確地告訴她,哪裏纔是正確的方向。
“或許你不容易被這些迷惑的體質,”阿德里安看上去有些疲憊地笑了笑,“上次你在莉莉安的時候,也沒有被迷惑。”
“也許吧,”阿德里安點點頭,“越是有心理負擔的人,越容易被這樣的把戲蠱惑。”
壓縮餅乾不知爲何有些苦澀,可能是鹽放多了吧。
阿德里安不由地喝了一口水。?
“離開那片霧之後呢?發生了什麼?”
“之後,我背…呃,我扶着教授一直往前走,找了一塊能休息一下的地方,也就是這裏。”
“我是打算等教授醒過來,再繼續往前走的。”
阿德里安整理好自己的衣物,“明確的選擇。”
“你走了很遠嗎?那座橋和那片霧都不見了。”
沈徵梓的表情更加微妙了。
“其實……從我們離開霧的那一刻起,我就發現我們的位置好像都變了。”
當時她的注意力都在阿德里安的身上,再加上天色已晚,自然是沒能好好觀察附近的情況,而隨着她一路往前,沈徵梓這才發現她們離開迷霧的地方,旁邊根本沒有水域,更不要說那座橋了。
因此,她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在不遠的地方找了一片空地稍事休息,等待阿德里安醒來。
只是那片霧也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散去,徒留下人生地不熟的兩人。
“所以,我們不知道我們目前的位置,甚至不清楚我們是否還在微光鎮內。”
“我覺得我們應該還是在微光鎮裏,但是說實話,這個地方真的很不對勁。”
沈徵梓走到篝火的另一邊,從一塊石頭的下面拿出了一疊紙。
“這是什麼?”
阿德里安疑惑地將其接過。
“在教授昏迷的這段時間裏,我稍微在周邊轉了轉——”
沈徵梓話還沒說完,立刻收到了來自阿德里安的不贊同的目光。
“我沒有走很遠啦,只是在附近,那邊那個小房子,你看到了嗎?”她這般說着,還指了指不遠處的平房。
“我也沒有進去,只是在房子的外面發現的一疊報紙,我覺得上面的內容很奇怪,就拿回來了。”
阿德里安將信將疑地將目光移向報紙,在沈徵梓的手電下看清了上面的字。
報紙開頭的年份就不對勁,這是一份近八年前的報紙,上面刊登的內容卻依然清晰可見,大約是一份講述微光鎮居民們陸陸續續出現身體狀況的報道,並尖銳地指向了當時依然存在的工廠。
阿德里安對這篇報道有印象,這也是當年他第一次瞭解到有關於微光鎮的事情。
但令人奇怪的是。
根據沈徵梓的說法,她是在室外發現這一疊報紙的,根據報紙上的年份,先不說將它收藏起來是否能夠保存到現在的程度,至少被放在室外,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這報紙太奇怪了,怎麼會有被擺在露天還能保存的這麼完整的老報紙。”
“除非這是有人把以前的報紙重新複印了一分放在外頭,但是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呢?而且這裏早就沒有人住了不是嗎?”
“或者。”
阿德里安補充道:
“是有人故意將保存了八年的報紙放到外面,讓我們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