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爲了驗證她的猜測一般,魏蘭先是輕笑一聲,隨後側了下頭朝她臉上仔細看了看,這才譏諷着開口:“哭成這樣,是不想從周家少奶奶的位置上下來麼?”
梁音一聽她這語氣,便更加確定她看到了那份離婚協議,並且在心底已經認定她會被掃地出門。
想到這她輕笑一聲,手腕輕輕顛着手中的錦盒走出電梯:“魏總監,你是不是也有點太關心我的婚姻生活了,這好像已經超出了一個上司的職責範圍了吧?”
因爲剛剛哭過,梁音的聲音還帶着淺淡的沙啞,但聽起來卻一點都不難聽,反而多了幾分氣勢。
魏蘭見她表情沒有任何被揭短之後的惱怒,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裏的猜測不禁更加放大了一點,難道周慕寒沒有要和她離婚的打算?
想到這她抿脣看着梁音:“如果你只是我的下屬,我自然不會管你是結婚還是離婚,但你嫁的人是我老闆,我當然還是要多關注一點。”
“你既然知道是老闆,那隻管好好工作就好,這麼關注他的私生活,難不成也和梁晗那個蠢女人一樣,也看上他了?”
梁音說這話時完全就是鬼扯的心態,畢竟在她心裏,周慕寒還沒有人見人愛到這樣的地步,但沒想到魏蘭的臉色卻驀然一變,眼裏閃過再明顯不過的慌亂,之後的語氣也驀然尖銳了起來:“是不是在你眼裏,男女之間就只剩下那些齷齪的事情,再沒有其他任何有意義的東西?”
梁音被她這突然冒出來的攻擊力嚇了一跳,隨後反應過來也立馬強勢起來:“不然呢,你口中的意義是什麼?認真設計、努力工作?”
她冷笑一下,上前一步盯着魏蘭:“這種話說出來你自己相信麼?”
以設計部現在的運營模式,設計不過是爲了利益服務而已,哪還有什麼設計概念可言?
還有魏蘭這個所謂的設計部總監,不知道私下收了梁晗多少好處,就差沒直接將合同親手送過去了,這樣的人,竟然還敢和她談意義?
魏蘭被她問住,臉色更加難看,面色鐵青看着梁音:“你真是還和三年前一樣討厭。”
“是麼?”
梁音歪了歪頭,嘴角帶着微微挑起的弧度看着魏蘭:“可是我從來都不討厭你,知道爲什麼麼?”
她邊說邊上前一步,站在魏蘭身側傾身貼近她的耳邊,語氣中帶着幾分無辜:“因爲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討厭比她差的女人,因爲——沒必要。”
話音落下,梁音看都不看一眼被氣的臉色漲紅的魏蘭,直接回了設計部。
留下魏蘭一人站在原地,死死咬住下脣,滿眼憤恨的盯着梁音離開的身影。
梁音就是她的噩夢,從大學一直到現在的噩夢。
魏蘭自幼上進,頂着着學霸的名號一路從小學到大學,習慣了被人稱讚和羨慕的樣子,但這樣的情況到了大學之後戛然而止,她學的設計,但卻在學校內所有大獎上都拿不到最好的名次,她從小到底的繪畫功底畫出來的設計圖,得到的評價都是作品優秀,但卻缺乏創意。
魏蘭在這樣的情況下,儘管頂着全校第一名的成績畢業,卻依然拿不到最心儀的OFFER,因爲大學四年,梁音的光芒把她遮掩的嚴嚴實實,若不是畢業典禮前夕梁音家裏出事,她恐怕會成爲A大歷史上最不起眼的一個優秀畢業生。
所以,在梁音家裏出事時,她是竊喜的,她放棄了國外留學的機會,如願拿到了周氏集團的OFFER,成爲周氏設計部的一名設計師,或許這在別人眼裏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但卻是她四年來一直追求的東西。
四年前,也就是剛進大學的那一年,魏蘭的母親病重,她因爲曠課照顧母親的原因有一門選修課沒有參加考試,導致的結果就是她平均分被拉低,無法得到當年的獎學金,這對完全靠着獎學金做生活費的她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於是她去老師辦公室去求老師網開一面,老師雖然遺憾,但學校有學校的規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就在這時,已經大四即將畢業的周慕寒正在和學校談一個合作的項目,他從校長辦公室走出來,路過她身邊時忽然停下和老師開口:“我這學期的獎學金退了吧。”
老師一愣,似乎沒想到他會主動要求這個,於是連忙追問:“爲什麼退掉,這是你大四最後的一筆獎學金了,雖然錢不多,但會寫進你的履歷的。”
“我一個做企業的,履歷沒那麼重要。”
周慕寒似乎笑了一下,魏蘭背對着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後面那句話,卻牢牢記在了她的心裏。
他說:“既然是獎學金,那就應該發給更需要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就把我那份讓給這位同學吧。”
“可是這不符合——”
“麻煩老師了。”
周慕寒彬彬有禮說完最後一句,隨後便轉身離開了教務處,留下老師一臉慈愛的搖搖頭,擡眼看她:“你還真是幸運。”
或許那些錢對於周慕寒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也或許他只是可憐當時的魏蘭哭成那副誰也不認識的鬼樣子,但那筆錢對於魏蘭來說,卻是重要的不能再重要。
它守住了魏蘭維護了快二十年的自尊,沒有讓她被原生家庭帶來的困境壓倒,給了她繼續掙扎下去的希望。
而那個人,也就這樣埋在了他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