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禪房,程嵐有意想聽聽他們兩個私底下是怎麼相處的,所以找了個去給秦諾拿衣服的藉口,躲在房間後面偷聽他們說話。
沒了霍太太和霍先生的注視,秦諾在傅臨越面前也懶得裝了,反正她怎麼裝,他對她都冷冰冰的。
於是她嫌棄地脫掉了自己的外套,用沒有沾到湯汁的地方擦拭弄髒了的地方。可是怎麼擦都有一股濃郁的菜湯味,讓她心裏十分窩火。
“啊~氣死我了,這是什麼鬼地方,連身替換的衣服都找不到,我不要穿着這身衣服下山,更不要穿那個大媽的衣服,髒死了,髒死了!”
“佛門淨地,小點聲。”傅臨越不耐地皺起了眉頭。
“傅臨越,你別忘了,我是爲了你纔到這裏來受罪的,你就不能對我好點嗎?”秦諾心情本來就很煩躁,看到傅臨越那張冷淡的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傅臨越對她的抱怨卻全然不在意,他背對她站在窗口,眼眸中明明滅滅地閃爍着一些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秦諾見他不理自己,氣急敗壞地上前找他理論。
可是她的手還沒碰到傅臨越的衣角,就被他一個冷眼看得不敢再造次,悻悻地退回到了剛纔的位置。
傅臨越收起眼中情緒,轉過身來看着她。因爲他背光站着,所以五官顯得有些模糊,可是因爲身材高大,氣質清冷,整個人的氣場襯托得比剛纔更加威震人心。
秦諾看不清他的臉也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那種像是被人眼神凌遲的感覺,讓她頭皮陣陣發麻,她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加後悔剛纔招惹他的舉動。
“我,我會好好配合你的,我剛纔只是……”
不等她說完,傅臨越就打斷了她:“羅溝村的人是你派去的?”
此時傅臨越已經走到她面前,模糊的五官突然一下清晰了,那雙陰鷙的眼睛也驟然暴露在了她面前,嚇得她雙腿不由自主地發抖。
在程嵐出現之前,他對她向來是溫柔和善的,從來不會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程嵐出現後,他雖然也威脅過她,警告過她,可是他那時候的神情也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她突然想起來,有一次她去公司找他的時候,他站在傅紅博身後,臉上就是這樣的表情。之後沒多久,傅紅博就差點因爲傅氏集團股價狂跌而跳樓自殺。
秦諾在跟傅臨越對視的瞬間,心裏大受震動,她忽然一下清楚地意識到了自己在傅臨越心中的位置,明白了自己跟傅臨越之間實力上的差距,明白了她可能觸了他的逆鱗,等待她的將是跟傅紅博一樣的下場。
此時此刻,她因爲贏得霍氏夫婦喜愛,並以此拿捏到傅臨越的那點沾沾自喜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恐懼。
“不是我,什麼羅溝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下意識地搖頭否認,心虛得眼睛四處亂瞟,就是不敢再看他一眼。
她虛脫般靠着牆壁跌坐在了地上,心裏開始後悔自己爲什麼要招惹傅臨越。可是她不招惹又能怎麼辦呢?秦家的人從來都只把她當作聯姻的工具,如果她不爲自己爭取,不爲自己謀劃,要麼就會被他們隨意嫁給一個對他們有用的老頭子,要麼就會成爲他們棄子,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秦諾苦笑着把頭埋在膝蓋上,低聲啜泣。
程嵐沒有聽到什麼有用的信息,見傅臨越已經出去了,就打開隔壁禪房的門,打算去給秦諾送衣服。卻沒想到剛打開門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門口,那雙深邃的眼睛直直看進她眼裏,似乎能看穿她的所有想法。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卻忘了腳下的門檻,一個踉蹌就要往後摔倒。突然腰間多了一隻溫熱的手,將她往上一託,她整個人就撲進了他懷裏。
隱約間,她感覺到他胸腔震動了一下,似是笑了,可是等她擡頭去看,他卻又冷着臉放開了她,並且彬彬有禮地退後幾步,禮貌地問她有沒有事。
程嵐連忙搖頭,即便心裏緊張得不行,卻也記得傅臨越這個人向來心思縝密,所以不到不得已的時候,她不想開口跟他說話。
她衝他點了點頭,然後拿着衣服往隔壁走。
傅臨越卻主動叫住了她:“大姐,衣服給我吧。”
大姐?她扮演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阿姨好嗎?程嵐轉身把衣服遞給他,他接過衣服說道:“湯汁把後背都打溼透了,看來只能幫她把衣服全部換掉了,不知道大姐有沒有準備裏面穿的T恤?”
他要幫她換衣服?還要把裏面的衣服全都換了?程嵐腦海裏已經浮現出了某些少兒不宜的畫面,聽他這麼問,沒好氣地回答:“只有外套。”
“那麻煩大姐去幫我借一件裏面穿的T恤吧,她對這方面有些挑剔,要是不如她的意又要鬧脾氣了。”
聽聽這膩死人的語氣,要不是剛剛纔偷聽了他們劍拔弩張的談話,她還以爲他多寵溺秦諾呢。
程嵐在心裏鄙視了傅臨越一把,可是心情又莫名地輕快起來。她連忙壓下自己的情緒,點頭答應去幫他找衣服,剛轉身就看到霍氏夫婦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難怪他突然轉了性,原來都是在演戲。
霍太太走上前往房間裏看了一眼,滿臉關切:“怎麼換了這麼久?”
“我看她衣服都溼透了,所以讓剛纔那位大姐幫忙找一件替換的T恤,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霍太太先喫着吧,我們很快就來。”傅臨越面對霍氏夫婦,態度比平時溫和了好幾個度。
霍先生見自己的太太還想往房間裏看,連忙拉着她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年輕人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咱們就別去打擾他們了。”
傅臨越聞言,冷嘲地勾起了嘴角,目光看向消失在轉角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