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是想讓張巧半個小時後就過來的，可是無意間聽到火鍋店的員工說今天他們會選新的領班，很有可能是張巧，所以他才約了兩個小時後。
約的過程也很簡單，他剛纔直接走過去塞了張紙條給她，說兩個小時後在咖啡館見面，她看了就衝他眨眨眼算是答應了。
舒靈聽他講述這個過程的時候，心裏很不舒服，總覺得自家小白兔被人惦記了。
進入咖啡廳包廂，餘青一反常態地沒有黏着舒靈坐在一起，而是老老實實地坐在了她對面，臉上也有着前所未有的嚴肅。
“姐姐，如果我不是你心裏想的那樣單純，善良，你會不會馬上離開我？”餘青忐忑地看了她一眼。
舒靈想到了之前程嵐跟她講的餘青幫她僞裝成保姆蟄伏在傅臨越家裏的事情，當時她就覺得程嵐描述的餘青跟她認識的餘青很不一樣。
“我說過我把你當好朋友，不論你是什麼樣的人，只要不違法亂紀，我都不會對你有任何意見。”
餘青自嘲般笑了一下：“可我不想只是跟姐姐做朋友。”
“餘青，你現在還小……”舒靈覺得自己將要說的這些話，自己聽着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姐姐，愛情跟年齡有什麼關係呢？如果我現在28歲，姐姐就會喜歡我了嗎？”
如果他28歲，自己會喜歡他嗎？舒靈幾乎瞬間就給出了答案，光是他奮不顧身地闖進秦諾的地盤捨命救她，陪她，就足以感動她了。
“可惜姐姐喜歡的是那個我僞裝出來的自己，如果姐姐知道我的真面目，應該會很討厭我吧。”餘青低着頭，一隻手用力摳着另一隻手的手背，很快白皙的手背上就佈滿了血痕。
“你幹什麼？”舒靈連忙抓住他的手，對上他淚光盈盈的眼睛，發現他現在的表情，偏執得有些不太正常。
“姐姐被我嚇到了。”餘青把自己的手收回來，藏到了身後。
舒靈幾乎能從他蔫耷耷的頭髮絲上感覺到他沮喪的心情：“你以爲你僞裝得很好？”
餘青突然擡頭，看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忐忑和恐懼。他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舒靈用力捏了捏他的臉：“自從認識你之後，凡是得罪過我的人，全都倒了大黴，剛開始我還以爲自己走了什麼狗屎運，直到那次公司的總監下班後約我一起喫飯，還送我回家。你躲在我家樓下看到了，然後就跑了。結果第二天，那個總監就拉肚子拉到進了醫院。後來我就故意跟一些男同事來往比較密切，雖然你沒有再對他們下手，但是他們也都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遠離了我。”
剛開始得知這個真相的時候，她其實是非常生氣的，想立刻衝到他面前質問他。可是她還沒來得及做這些，就被秦諾的人抓走了。
再後來，他不顧危險地跑來救自己，她心裏是真的很感動，理智上想遠離他，可是情感上卻做不到。
“他在你喝的水裏下藥。”餘青沒想到她竟然早就知道這些事情了，那自己還在她面前扮演無辜的小白兔，她是不是覺得他特別傻？
舒靈心裏咯噔一下，沒想到他整人最厲害的一次，是因爲這個。要是讓她知道那個總監給她下藥，恐怕就不只是讓他拉肚子那麼簡單了。
“除了這個，你還想跟我說什麼?”舒靈直覺他真正想跟她說的並不是這些。
“姐姐還願意聽嗎？你不怕我嗎？”餘青想到這段時間她對自己似有若無的疏離，心臟狠狠疼了一下。
“不就是個小屁孩，有什麼好怕的？最兇殘的手段也就是給人下巴豆。”舒靈看着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突然有點想笑。
餘青擡起頭，眼中閃過一抹亮光：“我就知道姐姐是最好的！”
“行了，快說吧。”舒靈經常不太敢直視他，因爲稍不注意就容易淪陷在他的眼神裏。
就比如從進包廂到現在，他低着頭，怯生生擡眼看她的時候，她會像是心尖被人揪了一下，他委屈忐忑地躲開她的視線的時候，她會覺得心裏像是被針紮了一下，而他雀躍欣喜地看着她的時候，她嘴角會忍不住跟着上揚。
表面上似乎是她在故作高冷，似乎她纔是這段關係的決斷者，可是她心裏很清楚，在這場情感博弈中，她早就不知不覺地輸得一塌糊塗。
“姐姐，”餘青又像以前一樣，屁顛屁顛地挪到她身邊坐着，見她沒有因此不高興纔開口說起了自己心底的祕密。
“我五歲那年生日的時候，爸爸第一次動手打了媽媽，媽媽趴在地上沒有還手，我衝上去保護她，被爸爸一腳踹開，撞在牆上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媽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送我去上學。周圍的人看我們的眼神很奇怪，媽媽捂着我的耳朵不讓我聽他們說了些什麼。
從那以後，爸爸就經常酗酒，喝醉了就回來打媽媽，有時候會連我一起打。後來每次爸爸喝酒回來，媽媽都會把我鎖在房間裏。
有一次，媽媽捱打後忘了把我放出去，我在房間裏待了一整天。我看到媽媽帶了一個男人回來，看到他們在牀上親熱，還聽到媽媽說我是那個男人的兒子，求他把我帶走，可是那個男人說他有自己的家庭，不可能帶我走。媽媽衝他發了一頓火，然後把他趕走了。
可是他們並沒有因此斷絕往來，我經常跟在媽媽後面，看着她跟那個男人在不同的地方私會。而爸爸對媽媽下手也越來越狠，有一次直接打斷了媽媽的腿。
於是在我十歲那年，我偷了爸爸的錢，決定帶媽媽離開。爸爸發現後追了上來，我們的車撞上了大貨車，媽媽抱着我，溫熱的血噴涌到了我臉上。”
“別說了。”舒靈握住他微微顫抖的雙手，把他擁入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