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們來了的響動，溫啓才走過來，擦了擦眼淚，急切道：“爸爸在裏面，媽一直在等嵐嵐姐。”
程嵐只看了溫啓和溫綰一眼，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直接被推去換了一身無菌服，然後進了病房。
溫臨跟她一起進去的，見到坐在牀邊拉着女人枯槁的手，一臉溫柔地注視着牀上女人的男人，溫臨小聲說了句：“小嵐來了。”
男人眼睛一亮，回頭看了程嵐一眼，某種立刻蓄滿了淚水，那一眼彷彿包含了千言萬語，看得程嵐也鼻子一酸。
不過他什麼都沒對程嵐說，只轉身對着牀上意識渙散的女人說道：“文婷，小眉的女兒來了，你不是一直想見她嗎？你看看，長得像不像小眉？”
程嵐順着男人的視線看向牀上的女人，她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鼻子上面還戴着氧氣管，眼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已經沒有辦法聚神了。
“媽，你看看誰來了？是眉姨的女兒，你不是有話跟她說嗎？你快跟她說啊，她可忙了，待會就得走了。”溫臨趴在牀上，湊到女人耳邊大聲地說道。
程嵐原本以爲女人已經去了，只是兩父子不願意承認，可是看到心跳檢測儀上的心跳軌跡，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然後下一秒，她就看到原本眼神渙散的女人，眼睛裏一點點地聚起了光亮，她艱難地扭頭朝她這邊看過來。
程嵐連忙上前坐在剛纔溫臨的父親坐的位置，並且握住了女人想要擡起來的手：“舅媽，我叫程嵐。”
“好，像，像……”她說話有點上不來氣，程嵐就接着她的話補充道：“奶奶說我長得像我媽，舅媽肯定記得我媽的樣子，你看我長得像嗎？”
女人欣慰地點頭，兩滴清淚從眼角流了下來。她想起了自己小時候，跟小眉一起學自行車，一起買好看的髮夾，一起買街邊的小喫……
那時候真是無憂無慮啊，天那麼藍，水那麼清……
程嵐看女人眼神又要渙散了，抓着她的手緊了幾分：“舅媽，綰綰說你做的雲吞可好吃了，等你病好了，能不能做給我喫啊？”
之前溫綰在平京的時候，程嵐帶她吃了很多小喫，問她什麼東西最好喫，她說媽媽做的雲吞最好喫。後來她問過溫臨，溫臨說舅媽精神還好的時候，會自己給她做飯喫。
但是後來病情加重了，就再也沒有做過了。
“綰綰……”女人眼睛又聚起了一點神。
程嵐往後看了一眼，溫臨連忙出去把溫綰和溫啓叫了進來。
“媽媽！”溫綰一下子撲到女人身上大聲哭了起來。
程嵐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柔聲勸慰道：“綰綰，媽媽現在生病了很難受，你哭的話媽媽就更難受了，你給媽媽唱首歌吧，你以前不是說媽媽最喜歡聽你唱歌了？”
這是媽媽教她唱的唯一一首歌，她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唱給媽媽聽，可是後來媽媽病情加重了，就不許她唱了，聽到她唱就打她。
程嵐聽着身後傳來男人壓抑的哭聲，猜到這首歌大概是兩人談戀愛的時候喜歡聽的，心裏也是一酸。
“綰綰，叫姐姐。”女人突然聲音挺大地說了一句話。
溫綰茫然地扭頭看着程嵐叫了一聲姐姐，然後女人把溫綰的手鄭重地放到程嵐手裏，還用力緊了緊，那眼神裏的深意，程嵐一眼就看懂了。
“舅媽你放心，我會照顧綰綰的，只要我活着一天，絕對不讓任何人欺負她，您放心！”程嵐之前聽溫臨提起後果，舅媽等着她過來，就是想把溫綰託付給她，所以看舅媽這個神情，她就直接說出了她心裏想說的話。
女人聽到了自己想要聽的話，滿意地閉上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着。
“文婷！文婷！”男人衝到病牀前，抱着女人痛哭失聲。
溫臨和溫啓等人也紛紛泣不成聲，一股濃郁的悲傷包裹着程嵐，讓程嵐情不自禁地淚如雨下。
“媽媽！媽媽！”
“媽！”
“小妹！”突然一個男人闖了進來，拉開溫綰的父親想去看看溫綰的母親，卻被溫綰的父親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怎麼樣？”溫綰的父親滿腔怒火，滿腔悲涼，正找不到發泄的地方，柯文昭這時候送上門來，他自然地把他當成了出氣筒。
“我想怎麼樣？我妹妹都被你害死了，我還想怎麼樣？”柯文昭看到妹妹去世，也是怒火攻心，恨不得把眼前這個罪魁禍首碎屍萬段。
“我害死文婷？當初我不同意她去美國，是你把她帶走的，是你說會好好照顧她，不要我管她的，這麼些年，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嗎？如果不是我讓張姨留在這，她們母女倆早就沒了！”溫敬忠又一拳打在了柯文昭臉上。
“大哥，你這是做什麼？大嫂纔剛走，你們這麼鬧起來，讓別人看笑話。”溫敬禮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上前拉架，卻被兩人一人打了一拳。
一時間，病房裏鬧成一團，醫生站在外面不知所措，有的人已經報警了。
“夠了！要鬧你們出去鬧！都給我滾出去！”溫臨突然怒吼，溫啓和溫綰兩人推着溫敬忠、溫敬禮、柯文昭往外走。
程嵐連忙把醫生請了進去，然後醫生宣佈了柯文婷的死亡時間。
沒一會，警察過來帶走了溫敬忠和溫敬禮還有柯文昭，溫臨兄妹三人滿臉淚水，連看都沒有多看溫敬忠一眼。
舒靈站在外面，也被這個陣仗嚇到了，偷偷挪到程嵐身邊，小聲問她：“你沒事吧？”
她對溫家人不瞭解，走之前傅臨越特意交代過她，第一任務就是保護程嵐的安全，不讓任何人傷害到她，第二任務就是不許別的男人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