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戚衍就推着戚嫵朝加護病房走去了。
越往前，戚嫵的心裏就越發的忐忑，指尖緊緊地扣着輪椅的扶手，眼眶逐漸的開始泛紅，她自己其實能夠預感得到，沈肆的情況應該是不會太好的。
閉上眼睛，眼前再次出現了沈肆決絕的目光。
深吸一口氣，戚嫵很努力地擠出了一點笑意，畢竟她自然也是不想讓沈肆擔心的。
只是，當隔着窗戶，看到裏面的沈肆的時候，那一瞬，戚嫵還是沒能夠繃住情緒。
此刻，沈肆正趴在病牀上，看不到背上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但是露出來的側臉卻是明顯的蒼白。
他閉着眼睛，甚至都看不出來到底有沒有呼吸，身邊的各種彙總檢測儀器倒是格外的齊全。
戚嫵從不曾見過沈肆這樣脆弱的模樣，這一刻，心頭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來，指甲死死地摳着輪椅的扶手，幾乎要斷裂一般。
“他……他……”她說了半天，卻還是沒有成功地說出一個字來，喉頭哽咽着。
那顆心，就好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攥緊，攥得緊緊的，幾乎要捏碎一般的疼。
“他沒事。”喝這一刻的戚衍，也是從未有過的穩重，他的目光同樣落在病房裏的沈肆身上，不過這一次，倒是不再同以前那般的充滿敵意了。
準確的來說，沈肆倒也不是真的沒事，只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不過吧，還是挺兇險的，燒傷之後引起的各種併發症，所以具體的情況，還是得繼續觀察着。
“但是醫生說……他後背肯定會留疤，以後就算是醫美，都未必能去得乾淨。”
如今，戚嫵剛剛醒來，按理說，戚衍是不該直接將這些事情告訴她的，但是斟酌了一番，反正都是要知道的，越早知道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事兒吧。
戚嫵一怔，卻並未說什麼，只是視線牢牢地凝在病房裏面，沈肆的身上，但是戚衍的每一個字，都將是一柄柄的利刃，一下一下地紮在她的心尖上，內裏早已經是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的狀態了。
指尖輕撫上玻璃，明明是微涼的觸感，但是順着指尖的紋理，卻彷彿瞬間燙到了心裏。
“我、我可以進去看看他嗎？”這一刻，戚嫵開口，聲音比起剛剛醒來的時候，還要沙啞上幾分。
因爲在火海里待了太久，吸入了不少的濃煙，她的嗓子是有被傷到的，即便是恢復好之後，也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的清甜了。
不過這個時候，戚嫵又怎麼會在乎這些呢？
若是可以的話，哪怕是從此以後都不再能夠說話，只要換得戚衍的平安，她自然也是願意的。
只是，世界上卻並沒有這樣的買賣。
戚衍輕輕地搖了搖頭。
因爲怕感染之類的，到現在爲止，家屬還不被允許進去探望。
戚嫵沒有說話，但是心中卻更加的悲愴了。
沈肆，她的沈肆……
不過，她倒也不是真的那麼脆弱，從前，只是因爲有沈肆在，有他替她處理好了一切，所以她纔可以過得跟個廢物似的。
而首先最重要的事情，那當然是算賬了。
“查過了嗎？這場火災……”
戚衍愣了一下，表情瞬間大變：“姐，你的意思是說……這場火災不是意外？”
戚嫵十分認真且凝重地點了點頭：“你去查一下戚羽。”
戚羽？
戚衍瞬間便更加的震驚了：“你是懷疑……”
雖然他現在也並不喜歡戚羽這個人，但是吧，卻也是萬萬不會想到，她居然會……
一提起戚羽，戚嫵的眼神就越發的冷了些，與其說是懷疑的話，倒不如說是確定，她確定，這件事情，絕對跟戚羽脫不了關係，畢竟上輩子，自己就是被她的一把火給燒死了不是嗎？
這一世，倒是要叫她失望了，她沒死，還活着……
這一次，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所有的仇，她一併都會報了的。
儘管震驚，但是戚衍的內心卻是已經信了大半了，現在，便是好好地查一查就是了。
“好，我知道了。”戚衍應下，也是同樣凝重的表情。
的確，他跟戚羽從小一起長大，以前感情確實是很好，但這件事情若真的是她做的話，他當然會毫不猶豫地送她進去的。
但是……
戚衍突然深深地看向戚嫵，腦子裏面冒出一個很神奇的想法，要是換成戚嫵呢……
很神奇，真的很神奇，不只是這個想法沈肆，就連答案，也是相當的神奇，因爲戚衍發現，若是這個人換成戚嫵的話，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保住她，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她。
明明……他們相處纔不過幾年而已啊，難道……這便是血緣的神奇之處嗎？
只一瞬，戚衍迅速地又揮散了腦子裏面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設想那麼多又有什麼意義呢，從一開始，便不可能會發生。
他的姐姐——戚嫵，是萬萬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她的仇，總會光明正大地報了。
兩個人在病房外面看了很久很久，這期間，沈肆一次都沒有醒過。
一直到後來，戚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難得強勢得很，強行將戚嫵給送回了病房裏。
戚嫵一開始當然是不願意的了，但是奈何現在行動不便，便只能放棄掙扎了。
好在第二天的時候，沈肆終於醒了。
當站在病房外面，隔着玻璃跟他的眼神對上的那一瞬間，戚嫵完全沒忍住，眼淚嘩的一下就掉了下來，一時間，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病牀上，沈肆的眼神不再是像她噩夢中那般滿是絕望，短暫的失焦之後，看着戚嫵，他笑了，眼底都是脈脈的溫柔，還有慶幸。
戚嫵其實一點兒都不希望自己再讓沈肆擔心了，她很想要笑一笑，但是扯開嘴角，僵硬得即便自己看不到，也能夠想象得到，這樣的笑究竟有多醜呢，而眼淚，更是不要錢似的，一個勁兒的往下掉，擦都來不及。
能夠很清晰地看到，病牀上的沈肆狠狠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