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戚嫵哪兒還敢哭啊，眼淚立馬就被嚇回去了，她迅速地起身，急得不行：“怎麼了？是不是很痛啊？我、我去叫醫生！”
因爲太着急了，完全忘記了牀頭本就是有呼叫鈴的，戚嫵急急忙忙地就想朝着門口走過去了，只是手腕卻被沈肆給拉住了。
“我沒事。”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是沈肆的語氣還是有些虛弱。
“可是……”
“乖，我真的沒事，你坐着好不好？”
猶豫了好一會兒，戚嫵才終於慢吞吞地坐下來，整個人蔫巴巴的，就像是一尾離了水的魚，當然，是美人魚了。
“真的沒事嗎？”
沈肆搖了搖頭，嘴角是淡淡的弧度。
戚嫵看着他，良久，才終於冒出一句：“對不起……”
這句話，從在火場裏見到他的第一秒，便想說了，一直憋到了現在。
然而，沈肆卻是面色一凜：“爲什麼要說對不起？”
“是我……都是我……要不是我的話，你也不會……”如今那天的場景再次想起的時候，戚嫵還是會後怕。
沈肆的臉色逐漸嚴肅，他沉默了很久，才終於嘆了口氣，指腹輕輕地摩挲了一下戚嫵的手背：“如果，當時被困在裏面的人是我，你會來救我嗎？”
雖然不知道沈肆突然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但戚嫵還是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而後，沈肆便笑了：“那還說什麼對不起這種傻話？”
救人，不過是一種本能罷了，對不起什麼的，屬實是沒有這個必要，不管再重來多少次，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即便到最後爲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只要她還好好的，也無所謂。
不知道爲什麼，戚嫵突然，就釋懷了，嘴角動了動，扯出了一抹不大好看的笑。
但是下一秒，沈肆卻又突然皺了眉，似乎是十分苦惱的模樣，戚嫵自然是瞬間又緊張起來了。
“怎麼了？又疼了？我……”
沈肆搖了搖頭：“不是，我就是在想……”
刻意的沉默之後，沈肆這才繼續解釋：“要是我背後的疤太醜，你會嫌棄我嗎？”
哈？
戚嫵瞬間就傻眼了，什麼鬼？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都這個時候了，沈肆居然是在糾結這個問題……
驚訝之後，卻又是剋制不住的心酸了，她的沈肆啊……
不過她卻是不答反問：“那你會嫌棄我的聲音嗎？”
“嗯？”沈肆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的聲音，都沒有以前的好聽了，你會嫌棄我嗎？”
醫生說了，她的嗓子因爲吸入了太多的濃煙，恢復得雖然不錯，但是卻不可能再恢復成原來的聲音了。
好在她現在的聲音，雖然不如之前的那麼清甜，不過倒是也並不難聽，帶了一種微微的沙啞，還挺有魅力的。
這個問題的答案，沈肆壓根兒就不需要思考，直接搖了搖頭：“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戚嫵笑了，笑得格外的甜，看吧，這問題的答案不就出來了嗎？
靜默一瞬，她突然湊過去，親了親沈肆的脣，然後十分認真道，像是一種承諾：“就算你臉上有疤，我也不會嫌棄的。”
愛都還來不及呢。
沈肆：……倒也不必這麼詛咒我？
不過吧，戚嫵的堅定還是很能取悅他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甚至都覺得背上都沒有那麼的疼了。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了好久好久，明明每天都有見面，但卻跟一百年沒見了似的。
很快就到了中午。
午飯是沈培元安排了人送過來的，他後來也來過，跟沈肆聊了一會兒之後，便又出去了。
因爲兩個人都是傷患，所以午飯準備得十分清淡，清粥小菜，不過看上去倒是還挺有食慾的。
情侶之間喫飯，尤其是這樣的特殊時刻，屬實是有點兒黏黏糊糊了。
明明粥裝的是兩萬，但是吧，兩個人卻非得就着一碗，你一口我一口的，當然，是戚嫵喂的沈肆，畢竟他現在只能趴着，行動相當困難。
最後兩碗粥，戚嫵吃了半碗，剩下的全進了沈肆的肚子裏。
不得不承認，女朋友喂的粥，果然是特別的好喝。
喝下了這麼一碗粥，甚至都覺得背上的傷都好了大半了，當然，這不過是心理作用罷了。
喫完之後，戚嫵又在病牀邊坐了下來，靜靜地看着沈肆，好像怎麼都看不夠似的，看着看着，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當然是困的，醒來之後到現在，她幾乎都沒有怎麼休息過，晚上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沈肆當時決絕的眼神。
如今他終於沒事了，整個人鬆懈下來，自然是更加的疲憊了。
“回去睡一會兒。”
戚嫵倔強地搖了搖頭，儘管她的病房就在隔壁，幾步的距離，但是依舊不捨得跟他分開呢。
沈肆沉默一瞬，又轉而提出：“那上來睡會兒？”
戚嫵看了看病牀，雖然VIP病房裏的病牀比起一般的是要大了很多，但跟家裏的比起來，還是遠遠不夠的，更何況，現在沈肆背上還有傷呢，她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沒關係的，她能撐得住。
但是撐着撐着吧，最後還是趴在病牀邊，沉沉地睡了過去，臉頰之下，枕着的是沈肆的手掌。
沈肆睡了太久，這會兒很清醒，只是垂眸靜靜地看着戚嫵的側臉。
他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兩天了，這麼趴着，確實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如今就這麼看着戚嫵的時候，好像又不是那麼的難以忍受了。
VIP病區很安靜，安靜到現在，他能夠清晰地聽到戚嫵綿長的呼吸聲。
不得不說，沈肆是真的很慶幸，慶幸自己終於還是安安全全地把他的寶貝給帶出來了，當然，也是後怕的，他完全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沒有衝進去的話，他的戚嫵……
不知道爲什麼，心底升騰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這一切，曾經發生過一般，而在那虛幻的，莫名的感覺當中，他並未成功地把戚嫵給帶出來。
從恍惚中掙扎出來，沈肆的臉色冷了些，指尖下意識地動了一下，而後，便聽到了戚嫵的一聲嚶嚀，她似乎有被吵到。
沈肆瞬間僵住了，一動都不敢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