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柒若擺擺手，順勢拉了個小板凳過來就放在了牛大娘幾人方纔坐着的地方。
“就在外面吧，省了油燈錢。”
村戶人家節儉，冬日裏都是喫兩餐飯，晚上早早就歇下了，省得費油費蠟。
只不過牛大娘每日早出晚歸往鎮子上跑，家裏便還是按着農忙的時候一樣做一日三餐。
牛大娘哈哈一笑，沒想到蘇柒若這樣的官家小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牛家三個女兒都是老實人，明明她們都比蘇柒若年長，可在她面前，卻總是會忍不住有幾分拘謹。
莫說是牛家人，便是整個梨花村的人在看見蘇柒若的時候，心裏都會沒來由生出幾分敬畏來。
或許這就是皇權領導下的階級分層，蘇柒若能夠理解。
蘇柒若示意喬念將手裏的竹筐送去竈房，喬念乖巧地點點頭便去了。
蘇柒若便與牛大娘說起蓋房子的事兒來，在之前已經商量的圖紙大概又添改了一下，把要單獨蓋一間淨房的事情細細說給了牛二姐聽，畢竟以後這事兒就要交給她了。
幾人說的熱鬧，喬念那邊也提着小竹筐去了竈房。
竈房裏牛家大伯正帶着兩個女婿在收拾鍋碗，聽蘇柒若還有一個牛家姐夫昨日帶着小女兒回孃家去了。
聽到聲音牛家大伯放下手裏的碗回過頭來，見一漂亮嬌俏的小少年正提着個竹籃站在竈房門口，只想了一瞬便猜到了來人是誰。
牛大娘喫晚飯的時候還在說蘇三孃家的女兒託她幫着買了個藥罐子，想來這孩子便是那蘇家五姐兒帶來的。
牛家大伯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然後便笑着迎上來。
“你是念唸吧？”
喬念略帶羞澀地點點頭，這是他來梨花村後見到的第一個這般和善的長輩伯伯。
“伯伯，這，這是……妻主今兒自己去山裏打的兔子。”
喬念將竹籃遞給牛家大伯，說到“妻主”兩個字時，小臉不由得有些發燙。
哪怕知道如今的人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窩囊廢，當着她的面兒他仍叫不出那聲妻主來。
也就是蘇柒若不在，他纔敢在外面這般稱呼她一聲，但仍舊羞人的很。
牛家大伯和兩個女婿一聽，全都是一愣。
“這可使不得，你們自己拿回去，若不然明日讓你大娘拿去鎮子上替你們賣了也好。”
他們哪裏能要兩個孩子這樣貴重的東西，那老蘇家一門子是什麼人，村子裏誰不知道。
兩個孩子在老蘇家的日子也不好過，沒想到來串個門子還拿這樣的大禮。
喬念忙將手往後一縮，搖搖頭道：“這是妻主特意留給你們的，我們還有。”
他知道蘇柒若喜歡牛大娘一家，他們也還要指望着人家幫忙蓋新房，以後少不得還要來往，這才願意主動接近牛家人。
要不然以他的性子，今兒晚上還真不一定會和蘇柒若一道過來。
牛家大伯和兩個女婿又推拒了一陣，最終也沒能扭過喬念。
這碗共有四個，是梨花木雕出來的。
聽牛家大伯說，是牛家三姐親手做的。
牛家三姐夫家裏是做木匠的，牛家三姐不忙的時候會跟着過去幫忙。
今兒晚上不在家的就是牛家三姐夫，說是孃家這幾日接了一個大訂單，叫他回去幫着做幾天飯。
喬念特別喜歡這四個碗，歡喜地瞧了又瞧。
蘇柒若見他抱着籃子不捨得撒手的模樣忍不住問了一嘴，聽到牛家大伯的話後，又道了一遍謝。
事情說妥了，第二日便要動工，蘇柒若也不多待，便帶着喬念回去了。
牛大娘一家出來相送，弄得蘇柒若還怪不好意思的。
回去的路上喬念讓蘇柒若提着籃子，他則是抱着一隻小木碗不停地瞧着。
“我還從未用過這樣的碗呢！”
說完，還拿着碗湊到鼻尖聞了聞，一股子草木的氣息，很好聞。
“你若喜歡，等我們回了京城給你做一套黃花梨木的，讓你每天不重樣。”
蘇柒若笑得一臉寵溺，明明也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女，可那沉穩的模樣分明就是個成年人。
“好。”
喬念重重地點了點頭，不管能不能回京城，只要能在她身邊，他就什麼都不怕了。
路過蘇家正門時，蘇柒若腳步微微頓了頓，沒聽到裏面有聲音，不由得暗暗咂了咂嘴。
也不知道鄭氏和蘇四姐兒有沒有打起來，沒去看這個熱鬧，還真是有些遺憾。
想來依着蘇四姐兒那邋遢的性子，她定是也沒發現自己扔到她房間的銀票和首飾，但她拿走的那一百兩，鄭氏定會算在蘇四姐兒頭上。
鬧去吧，越亂越好。
狗咬狗，省得招惹別人。
喬念回去後便將四個小木碗洗得乾乾淨淨晾在了蘇柒若的破書桌上，等着搬去新房，他們就可以用新碗了。
睡覺前，喬念想到了牛家的幾個孩子，便側過身子與蘇柒若道：“明兒把我的蜜餞點心分出來一些給伯伯家送去吧，我瞧着那幾個孩子嗦着一根沒什麼甜味兒的草，怪可憐的。”
蘇柒若不喜甜，所以買回來的蜜餞點心她不怎麼動，都是留給喬唸的。
喬念容易心軟，人家對他好一分，他恨不得還十分過去。
蘇柒若將手從被窩裏伸出來揉了揉喬念柔軟的發頂：“不用，明日後面動工我過去瞧瞧，後日我們再去鎮子上一趟，買些菜肉，順便再給牛大娘家的孩子再買些零嘴兒就是。”
蘇柒若拿喬念當兒子養，不會給他斷了蜜餞點心，家裏又不缺這點銀子，所以也不必從他嘴裏往外省。
而且她還得去鎮子上找個書鋪接些抄書的活計，讓外人知道她和喬唸的花銷銀子都是她抄書掙來的。
不僅她能抄書，喬念也能。
那聞名京都的青林書院出來的學子可並非一般人，她相信喬唸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