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姓駱的賤人也是個不要臉的，跑來勾引我們老二不說，指不定這背地裏還勾着多少人呢，也不怕染上什麼髒病！”
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些事情村裏人都清楚，只是人家不當着你的面兒說就是了。
駱鰥夫靠着賣身換糧食這事兒，在梨花村也不算是什麼祕密。
“行了，大過年的你就少說兩句吧！”
蘇老太太一聽鄭氏罵起人來就沒完沒了，便有些不耐煩了。
尤其是又想到蘇二孃那一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一百兩銀子都夠再蓋一座這樣的大宅院了，二房那羣敗家的禍害，真真兒是不爭氣。
鄭氏心裏也憋着火，便想着去找蘇柒若，再從她身上把那一百兩扣回來。
可他並不知道蘇柒若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任由他欺負的蘇柒若了，他似乎也已經忘了，因爲那一百兩銀票，他已經把他那個能靠抄書掙錢的孫女兒變相趕出了蘇家。
蘇老太太走了，鄭氏也不願意一個坐在這裏。
看了一眼腳邊的炭盆，鄭氏起身端着那一盆還剩了一大半的蘿蔔丸子送回了竈房。
然後又悄咪咪地去了後院兒，卻發現後院兒的門還關着。
鄭氏走過去輕輕推了推，這才發現門是從外面鎖上的。
鎖上還有沒化的落雪，看着像是許久不住人了似的。
若不是門上還貼着對聯兒，他都要以爲這屋子是空的了。
空的？
鄭氏忽然想到了蘇平和蘇安說過的話，他們已經許久沒見過喬念和蘇柒若在外面做飯了。
難道說他們兩個人不住在這裏了？
可若是不住在這裏，他們又能住到哪兒去？
這村子裏也沒有蘇柒若的熟人，瞧着她也不是個會說話的，又能找誰去幫忙呢？
鄭氏眼珠子一瞪，氣得跺了跺腳。
這兩個賠錢貨該不會偷偷搬去鎮子上住了吧？
鄭氏正要去找蘇老太太告狀，而後又頓了頓。
應該不是，前日還聽村裏人說五姐兒帶着那個賠錢貨和三姐兒一起給村裏人寫對聯呢。
鄭氏越想就越覺得有問題，他還是決定去找個知情人問問。
剛從外面拜年回來的蘇正華才進門，還沒來得及鼓搗自己屋裏那個已經涼透了的炭盆，鄭氏就匆匆趕了過來。
“祖父，您這是……”
看見鄭氏的模樣，蘇正華眉間微微一蹙，這老頭找她就沒有過什麼好事兒。
鄭氏搓了搓凍得有些發疼的手，看着蘇正華問道：“五姐兒搬去哪兒住了？”
蘇正華一怔，沒想到鄭氏是來問她這個的。
緩了緩神色，蘇正華淡然道：“不是一直都在後院兒老宅子裏住着呢嗎？”
鄭氏面色一寒，語氣也加重了幾分。
“我剛纔去看了，門是鎖着的。”
“那應該是出去拜年還沒回來吧！”
蘇正華隨便找了個由頭，心裏卻隱隱替蘇柒若擔憂起來。
如果被鄭氏給纏上了，只怕五妹妹以後的日子又有的煩了。
鄭氏一聽蘇柒若帶着喬念去給別人拜年去了，氣得直跳腳。
這蘇三娘也不知是怎麼教女兒的，還狀元娘子呢，教了個女兒不孝忤逆不說，還裏外不分。
哪兒有大過年的布先來給親祖母祖父拜年，而去別人家的。
“今日這麼多人，許是他們跟着人羣來過了您沒瞧見也不一定。祖父，娘爹他們都回來了，飯也快做好了吧？”
蘇正華不願意鄭氏再問蘇柒若的事兒，便指了指冒煙的方向說道。
鄭氏這纔想起還沒煮餃子，他得去盯着點兒，省得那張氏和周氏偷嘴喫。
每個人喫幾個餃子都是有數的，偷喫一個都不行。
見鄭氏又急匆匆地走了，蘇正華無奈地搖了搖頭。
要是有的選，也不知蘇家有幾個人願意生在這樣的人家裏。
母不慈，父不愛，卻只想着要晚輩孝敬的。
鄭氏腳下生風般衝進了竈房，嚇了裏面正在做飯的張氏和周氏一大跳。
張氏蹲在竈坑前燒火，周氏正端了餃子過來準備往鍋裏下。
“爹，您這是怎麼了？”
張氏輕撫着自己的心口，皺着眉頭看向鄭氏問道。
鄭氏見餃子還沒進鍋，提着的心放了下來，然後沒好氣兒地瞪了張氏一眼。
“你數着點兒，一人六個餃子就夠了，六六大順，是個吉利的數字，可別下多了。”
這大年初一的第一頓飯，不能太寒酸，不然鄭氏還想一人只分五個呢！
只不過“五”是個單數，不太好。
周氏低低應了一聲，張氏則暗暗撇了撇嘴。
家裏又不是窮得揭不開鍋，這老頭子實在是太摳門了。
平日裏喫不飽飯也就算了，大過年的也這麼折騰人，一人六個餃子還不夠塞牙縫兒的。
得虧這冬日裏屋中都燒着炭盆，還能去地窖裏摸幾個紅薯偷偷烤來喫。
蘇柒若和喬念一覺睡醒都已經午時二刻了，喬念翻了個身還不想起來，蘇柒若便先起身去燒水洗漱。
見小傢伙臉蛋兒紅撲撲的，蘇柒若擡手探了探他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估計是炕頭太熱，把人烤壞了。
喬唸吧唧了一下小嘴兒，順手便將那隻微涼的手拉進的被窩裏，半夢半醒的樣子有些迷糊。
嘴裏還在念叨着：“過年好。”
蘇柒若輕笑一聲，伸出另一手摸了摸喬唸的小腦袋，低聲問道：“餓了沒有？”
喬念哼哼唧唧地說着餓，蘇柒若便抽回手去準備做飯了。
喬念清醒過來時，蘇柒若正在屋內的小火爐上鼓搗着什麼東西，那味道特別香。
伸了個攔腰正要起身，枕頭下面一個紅紙包着的紅封掉了出來。
蘇柒若見喬念醒了，正在看他的壓歲錢，便笑着解釋道：“壓歲壓祟，過年枕下要放些壓歲錢纔好。既然睡醒了，便趕緊起來洗漱喫飯，莫要餓壞了。”
喬念鼻子忽然一酸，抱着那紅封的手也有些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