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蘇柒若在睡夢中被驚醒。
抹了把額上的汗，又看了一眼身側睡得香甜的司千晨，蘇柒若起身下了牀。
想到夢裏司千凌的哭聲，蘇柒若站在司千凌門口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他這幾日似是極其的缺乏安全感，雖在人前不表現出來，可在他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就能看出他眼神裏的悲傷。
若不是蘇柒若無意間瞧見，怕也注意不到這樣的細節。
牀上縮着一個瘦削的身影，若是細聽，還能聽到偶爾傳來的呻吟聲。
蘇柒若面色一變，大步上前將手探向司千凌的額頭，燙得她忍不住一縮。
“竟然這麼燙！”
“影十九，送盆涼水進來。”
吩咐完，便將懷裏的人放回牀上，輕聲問道，
“小凌，還有哪裏難受？”
司千凌好像是被燒糊塗了，感覺自己還是西秦皇宮中最受寵的嫡皇子，一骨碌又鑽進了蘇柒若懷裏，還不斷地喊着：“父後，父後，凌兒難受。”
被喚作父後的蘇柒若也不與他計較這樣的稱呼，只是關心道：“哪裏難受？”
“哪兒都難受，一會兒好冷，一會兒又好熱。”
少年軟糯的聲音裏帶着幾分嬌嗔，那是蘇柒若從未見過的。
“不怕不怕，我去讓人給你抓藥，喝了藥就不難受了。”
蘇柒若輕拍着司千凌的後背，探了探他的脈搏，又吩咐值夜的暗衛去鎮子上抓藥，自己則拿着沾了水的帕子貼在他額頭上，簡單降一下溫。
“主子，還是屬下來吧！”
影十九因爲自己守夜而沒發現公子病了的事情十分愧疚，也想做些什麼彌補。
蘇柒若知道暗衛的本事，他們隱在暗處可以保護主子安危，但因離得遠，像司千凌這樣細碎的呻吟聲很難被發現，所以她並未責怪影十九。
“今天晚上我守着他，你去休息吧！”
他們每天兩個兩個的輪流守夜，蘇柒若自己清醒着，便也用不着旁人了。
影十九連忙退下，蘇柒若就一直守在司千凌牀邊。
拿來的藥煎好送過來時天已經矇矇亮，蘇柒若哄着餵了許久，纔將藥喂完，還灑出來不少。
看着外面的天色，蘇柒若讓影一去鎮子上買些早飯回來，尤其叮囑要給司千凌帶一碗熱粥。
司千凌只覺得自己一會兒冰裏一會兒火裏難受的很，身上好不容易沒那麼重了，又覺得滿嘴都是苦澀。
見牀上的人兒睫毛顫了顫，蘇柒若忙上前探他的額頭。
還有些熱，但總算熬過來了。
“小凌。”
“唔……你怎麼在這裏？”
少年的聲音沙啞，一開口就發覺到了自己的不對，便也猜到了蘇柒若出現在他房裏的原因。
“可覺得好些了？”
“嗯，昨天晚上是你嗎？”
沙啞的聲音裏還帶着幾分嬌糯，讓人忍不住想要多寵他幾分。
這會兒的司千凌臉上是乾淨的，便是病了也絲毫遮掩不住他容貌的俊美。
蘇柒若端了溫水過來喂他，動作極其輕柔。
司千凌喝了兩口水，才覺得嗓子好受了些。
“昨兒下午也沒什麼感覺，就是夜裏有些熱，踢了被子就睡了，後面又覺得很冷……”
然後蘇柒若好像就來了。
他沒有問她爲何會夜半出現在他房間內，許是自己難受出聲，被她聽見了。
見蘇柒若眼底一片烏青，司千凌愈發愧疚。
“我沒事了，你再去睡一會兒吧！”
他現在倒也不擔心早飯，家裏那麼多人，總有人能弄熟一餐喫食的。
自從搬進了大院子，高院牆攔着，再加上厚重的大門，在家裏時他們也少了許多顧忌，沒那麼小心翼翼了。
都是武功高深的暗衛，有人靠近他們能夠感知到。
“我不困，等會兒影一送了早飯過來，你喫一些後還要吃藥，就先不要睡了，待喫過藥後再好好睡一覺。”
司千凌無力地點點頭，不放心地問道：“小晨沒事兒吧？”
“她身邊有人守着，你不擔心，只管養好自己的身子就是。”
將薄被又往司千凌身上蓋了蓋，山腳下的早晨還是有些涼意的。
影一的速度很快，喫早飯時司千晨才知道哥哥昨兒晚上病了，嚇得小傢伙連飯都不吃了，就守在司千凌牀邊，紅着眼睛盯着他。
司千凌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來揉了揉司千晨的小腦袋，哄道：“哥哥沒事，你要乖乖喫飯，飯後還要習字練武，切不可耽擱。”
司千晨不信，緊抿着脣不接話。
這世上只有她和哥哥相依爲命了，要是哥哥有事，她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蘇柒若也跟着說道：“你哥哥就是昨夜着涼了，喝了藥後睡一覺就好，你要聽話，這樣哥哥的病纔會好的快一些，莫要讓他再擔心你了。”
司千晨對蘇柒若的話有一股莫名的信任，聽她也說哥哥沒事，小傢伙才一步三回頭的去找影一了。
“謝謝你。”
司千凌都不記得這是自己與她說過的第多少個謝謝了，可除了這兩個字，他又不知道自己還能與她說什麼，又能爲她做些什麼。
他落魄至此，實在是沒什麼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來報答她。
“別多想，喝了藥好好睡一覺。”
這場突如其來的病讓司千凌在牀上躺了三天，蘇柒若也守了他三天。
幾個暗衛都發覺出了他們之間的異樣，唯有那兩個當事人並未當回事兒。
“主子這次回去只怕是要成親了。”
那麼細心體貼地照顧一個男子，要說不是看上了人家，鬼都不信。
只是他們主子自小沒怎麼與男孩子接觸過，也不知時間久了司公子會不會嫌棄她不解風情。
“司公子挺好的，就是這身份……”
莫說西秦已經變天，就算還是先皇當政，西秦弱國的皇子與他們家殿下和親也是有些配不上的。
可若是主子喜歡，想必也沒人能夠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