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了個敬禮，不想跟他動手。一來我看不出老道的深淺，二來我更在意他的身份。
老道努力回想了好半天，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貧道馬金風！”老道士報出了名號，但下一秒就開始唸誦口訣。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太上三清急敕令，五方仙師請速來，弟子馬金風，請祖師神降！”
我冷眼看着他這一套，心道如果你還活着，這種神降術自然厲害。
但你現在這厲鬼之身，怎麼可能再請的來道門祖師？
下一秒，我就被很乾脆的打臉了。
馬金風的背後，浮動出遠不止五個鬼影。
“茅山神降爲請仙奉神之術，你把鬼祟當做仙師，就不怕祖師爺怪罪嗎？”
我不得已提起了醫刀，連巫彭印都握在了手中。
大批鬼祟襲來，我想後退躲避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動不了了。
低頭看去，一副緩慢轉動的太極雙魚圖出現在了腳下，兩條粗細不一的手掌，從雙魚眼中伸出，抓住了我的腳腕。
“大膽妖孽！貧道今日定斬你不饒！”
馬金風捏着劍指直刺我的眉心，我忍不住破口大罵：“你看清楚，誰是詭誰是人？”
但他完全聽不進去我的話，馬金風生前絕對是個值得敬佩的道門前輩，但此時已經成了瘋癲的鬼祟。
能把一個道法高強的修道之人逼成這副模樣，我還是低估了此地的兇險。
馬金風瞬間到了身前，我無法移動，只好彎腰向後倒去，靠着腰力堪堪躲過了這一指。
同時，我也和一張慘白的臉對上了。
這傢伙我剛纔見過，無數次把自己的腰擰斷那個。
因爲我倆現在是一樣的動作，反而是正面相對。
在他把脖子旋轉了一百八十度之後，我一把摁在他的臉上，靠着巫彭印，給他砸進了地面。
馬金風沒有繼續攻擊，讓我有些意外，挺起腰板來一看，他正在盯着自己的手指發呆。
在他的指尖上，有一抹血痕。
我摸了下自己的腦門，果然是我的血，剛纔還是被他戳破了皮膚。
“馬道長，我詭醫一脈的血，感覺如何？”
他沒有和普通的鬼祟一樣被我的血傷到，已經很驚人了。
這老頭現在不僅神魂瘋癲，同時也成了一個極特殊的存在。
他的怨氣不比厲鬼差，但卻能隨時用出各種道術。
感覺到腳下的束縛力變小了，我趕緊從太極圖中跳出來，用手沾了額頭上的血，塗抹在巫彭印上，準備幫老道士解脫。
“血！詭醫的血！”
馬金風的話讓我頓了一下，他好像清醒了幾分，但又像更加瘋癲了。
用我的血，他開始凌空繪製一些奇怪的圖案。
背後陰氣逼近，走廊內反而平靜了下來，玉紅蝶到了。
馬金風一口氣畫了很多的東西，但這不是在白紙上，我只能看出，他不是在寫字。
“血！龍戰於野，其血玄黃！是玄黃道！是玄黃道！”
馬金風兩隻眼球凸了出來，隨時會從眼眶掉出來一樣。
馬金風一直唸叨着那兩句話，慢慢退回牆邊，一掌揮出，牆體出現龜裂，一副裹着道袍的白骨趴倒在地，摔了個粉碎。
這是馬金風的屍體，他死後被砌在了牆裏。
但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毀去自己的屍身。這樣一來，他的神魂也就要消散了。
馬金風的身形在快速變得黯淡，我踏前一步：“玄黃道是什麼?”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就化作了一道金與黑混雜的流光，直接從地面鑽了下去。
“外面那兩個人，怎麼處置？”
玉紅蝶又提醒了我一句，馬金風用不了多久就會魂飛魄散，也不知道這老頭去了什麼地方，我只能先和玉紅蝶回去。
到了大廳裏，兩個人在盤膝打坐，一胖一瘦。胖的那個一看就是個富貴相，身上的衣着首飾也都不菲。
另一個瘦子，顯得寒酸，不過手腕上戴着暗紅的珠串，珠子上刻畫着符篆，能算得上是一件法器。
我上前查看了二人情況，回頭看向玉紅蝶：“你把它們給吃了？”
玉紅蝶面無表情，看向護士臺的方向：“他們是魂魄主動離體的。一是怕我，二是這裏的法陣，活人踏入，會受到陣中邪靈攻擊，魂魄反而更安全。”
我踮腳看見了護士臺後方出現了一個向下的通道，像是新打開的。
“靈魂出竅？這倆人身上有道門法器，又是道門的？”
爺爺生前教過我，終南山全真道之中，流傳着身魂雙修之術。行氣之法養身，金丹之術煉魂。但這一門術法，在全真道中少有人煉成，過於艱難。
可若有成功者，只要魂魄鍛鍊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做出暫時離體。
“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我已經意識到，這絕對不只是個鬧鬼的醫院，連會用全真祕術的人都來了，水很深。
玉紅蝶已經徑直向前走去：“是什麼，一看便知。”
我緊隨其後：“你不是不能進入法陣之中嗎？”
“沒這個必要了。”玉紅蝶淡然道：“法陣已被剛纔那隻兇魂解開。”
我和她到了護士臺後方的入口，向下延伸出一條陰暗狹長的密道。
向下走了很長的距離，前方出現了綠色的幽光。
最先顯露出的身影，是剛纔見過的那個胖子，他的身後跟着一行數十道生魂。
顧名思義，活着的魂，從生人身上抽離出的魂魄。
這些生魂男女皆有，但都是年輕人或者孩子，並沒有老人。
不出意外，應該是曾經在錦榮醫院生活過的病人。
我看到白靈和翁麗麗也在其中，想要將其奪回來。
領頭的胖子也看到了我，沒有任何言語，只是衝我做了個讓我讓道的手勢。
玉紅蝶看出了端倪：“陣法關閉之時，這兩人才進來，目的便是如此。他們和你想做的，是同一件事，救出被囚禁在此的人。”
我想了想，緊貼牆壁，給他們讓出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