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藍雙鐗那個氣瘋了,舉着雙鐗如木偶般挪動着要朝雲落落刺,“你身爲無量天尊座下,怎可如此羞辱城隍!你就不怕受大道之罰麼!”
“還不快快把我等貼回去!”另一金色戰戟的也大聲斥責。
四目怒火,恨不能把面前的小道姑給燒了!
可雲落落卻不慌不忙地蹲在兩幅畫旁邊,抱着膝蓋看了兩‘門神’一會兒,纔不緊不慢地問:“爲什麼這麼着急回到門上?”
兩位大將軍一愣。
金色戰戟這位張口便斥,“我等乃是城隍門神,自然該恪盡職守,守護城隍廟門!你們擅自將我等從門上揭下,便已是冒犯仙牌!還不速速將我等貼回去!”
寶藍雙鐗又徐徐地變了個姿勢,也不看雲落落,直點頭。
封宬掃了他一眼,眼睛微眯。
就聽雲落落問:“既然你們的職守是守護城隍廟門,那緣何我自述前來城隍陳情,你二……位,卻不是替我通傳城隍,打開廟門,而是反替城隍斥責於我,且不問緣由便意欲降罪於我?”
布兜口的小甯愣愣地看着一臉平靜地對着兩位城隍門神硬剛的雲落落。
而封宬卻是無聲淺笑開來,朝這聰明的小道姑看了眼。
“你,你本就做錯了事!擅自改動陰陽輪迴,令惡魂消散不入冥府!還不承認!”寶藍雙鐗怒罵,可那聲音卻不如之前強硬了。
連小甯都察覺不對了。
就見雲落落認認真真點了點頭,“我承認的。”
“……”
“……”
兩位門神呆了。
封宬垂眸,以手握拳,微微抵脣,低笑着輕咳了一聲。
聽到這一聲含笑的輕咳聲,兩位門神驟然驚醒!
金色戰戟張口便試圖以‘有罪’壓過雲落落,“好,你既已承認,那就……”
卻被雲落落輕輕巧巧的聲音打斷,“城隍神,是不在廟中了?”
“!!!”
金色戰戟張着嘴!
寶藍雙鐗猛地擡頭!
“你休要胡說!”“你怎麼知曉的!”
二門神齊齊開口,又對視一眼!
然後再次一起開口。
“絕無此事!”“你從何探聽而知?!”
“……”
小甯忽然一捂‘嘴’——這兩個門神好像有點笨!
封宬放下了手,意外地朝嚴絲合縫的門扉上看了眼,想了想,剛要伸手去將門推開。
卻聽雲落落道,“三郎。”
他轉過頭,便見雲落落蹲在那裏,擡頭朝他看,四目一對後,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城隍乃一方守護之神,擅闖其地,視爲不敬,莫要唐突了。”
封宬眉梢微動。
目光一垂,果然見地上兩幅年畫滿臉不善地瞪着他。
那手裏的武器就跟隨時能拋出來,將他斬殺於門前似的。
他倏而勾脣,卻是朝雲落落輕笑頷首,“好,多謝女郎教訓。”然後,放下了手。
教訓?
小甯瞄着看似乖巧的封宬,翻了個大白眼——好嘛!又這樣了!城隍那是什麼神?不僅守護一方百姓,連一方陰陽輪迴都盡歸掌心的!無論陰司哪個無常鬼差路過都要走個香火!
小道姑是怕你沾了因果被城隍神惦記上,這纔出言提醒!
可惜啊,臭媚眼做給瞎子看——白搭!
小道姑這麼個傻子,能理你纔有鬼了……
不想,話沒說完,原本蹲在年畫邊的雲落落居然站起了身,徑直走到封宬身前。
在三個非人的眼睛注視下,小小地拉了下封宬的袖子,問:“生氣了麼?”
“???”
小甯一頭霧水。
兩幅年畫傻乎乎地看着——這兩個小娃娃,這是做什麼呢?
可封宬卻笑了。
他垂目看着面前仰目看來的小道姑,純澈的眼睛裏,分明是不見起伏的靜流,可月光清淺,落入其中,竟莫名多了幾分讓人誤以爲是溫柔的情意來。
他彎了彎脣,卻是往回收了收袖子,似是不願意叫她拉扯着地微微轉過頭去,‘不高興’地說:“我擔心那兩幅假畫欺瞞你,又想到女郎幾番都是經人同意纔會入門去,只怕有什麼緣故。故而纔想自己推門去瞧個真切。誰知女郎竟以爲三郎是個不懂事胡鬧的……”
他說着,又不說了,朝雲落落瞥了眼。
布兜口的小甯看得真是——歎爲觀止!
地上的兩幅年畫對視一眼——這臭小子,說誰是假畫呢?!
扯着袖子的雲落落盯着他那委委屈屈的臉,想了想,從小甯蹲着的旁邊布兜裏,摸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遞過去,輕聲問:“這個給你喫,不生氣了,好不好?”
封宬瞄了眼,心說,這小道姑,怎麼這麼多油紙包?
卻是伸手接過,打開一看,眸光微閃——松子糖。
先前她曾在他幾乎要心悸如翳時,塞到他口中的甘甜。
擡臉,朝她看了眼。
雲落落看他神色,想了想,又說道,“多謝你好意,只是,城隍素來貌醜,你膽子小,我怕他嚇着你……”
“臭丫頭!你胡說什麼!”
“我家神主氣質非凡天下無雙!”
“口出狂言!無恥狂徒!”
“再沒有比我家神主更相貌好看之人了!”
兩幅年畫瞬間炸了!舉着武器在畫裏咿咿呀呀地一頓大叫!
就見雲落落指了指身邊的封宬,“比他還好看麼?”
兩位大將軍擡眼一瞧。
封宬伸手,捻了一顆松子,放進嘴裏,菱脣微彎,笑如春夜月,美勝錦繡露。
“……”
“自然是更……”
“城隍門神也可打誑語麼?”小甯忽然問。
兩幅年畫僵住不動了。
乍一看去,好像又變成了毫無生氣的死物。
“嗤。”
封宬含着糖,忽地輕笑出來。
雲落落看了他一眼,目光裏融進他展顏的琅嬛仙貌,神情安然。
小甯刺溜溜地又爬出來,順着她的胳膊蹦到封宬的手腕上,笑眯眯地看他拿着的油紙包,問:“好不好喫呀?”
封宬看了她一眼,含笑,將油紙往手心一攥!
“……”小甯撲過去就掰他的手指!
雲落落看了眼鬧騰的兩人,轉身,再次走到兩幅僵滯的年畫跟前,問:“此地城隍,是否已遭遇不測?”
年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