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御察院還怎麼給那位‘天仙’造勢!
看安南侯急匆匆去了,安妃頓時喜笑顏開,在楊道真跟前蹲下來,伸手如宮娥一般親自給她輕捶腿。
一邊道,“姐姐爲皇上侍藥連番辛苦,妾有心卻伺候不上,只心疼姐姐這般勞累。妾那兒還有哥哥前一陣子送來的上好阿膠,姐姐才爲咱們大玥皇朝誕下龍子,身子也是要滋補的,妾吩咐人給姐姐送來?”
楊道真靠回玫瑰椅裏,微微一笑,卻只問了一句:“那個小娘子,聽說今年芳齡二八?”
安妃頓了下,才明白她說的是三殿下手裏的那個‘天仙’。
立馬笑道,“二八又如何?米粒之珠怎能比得姐姐日月之光?”
說着,又親暱地往楊道真跟前湊了湊,“姐姐放心,別說那蹄子現在各方都盯着,進宮簡直難如登天。就算真的進了宮,依着陛下對姐姐的信重,還不是姐姐一句話的事兒?”
楊道真如煙雨朦朧的面上浮起幾分無奈的淺笑,剛要說話。
門口,身着白蓮繡紋長裙的宮娥走到宮門口,福身道,“道真,飛雲宮來人求見。”
楊道真擡眸。
安妃掃了一眼,站了起來,笑道,“那妾就不攪擾姐姐清靜了,妾告退。”
越過水霧籠罩的九曲迴廊時,看到一身穿白衣兜帽身形筆直修長之人從另一端路過。
她頓了頓,問身後的大宮女紫雲,“那是飛雲宮的人?瞧着不像是和尚。”
紫雲跟着看了眼,低聲道,“想必是飛雲宮裏頭專門伺候聖僧的道人。”
一聽這話,安妃的臉上頓時浮現一抹極其噁心的神情來,眼中立馬露出嫉妒的鄙夷和嘲弄。
“當真是不知羞恥。”
紫雲立馬提醒,“娘娘,小聲些。”
安妃又瞥了那邊一眼,忽然道:“這樣的東西,到蓮花宮,莫不是……”
話沒說完,被紫雲拉了下袖子。
看了眼前頭迎面而來的蓮花宮宮娥,立時端出一副笑臉,走了過去。
……
蓮花宮內,楊道真立在描繪青蓮濯水的蓮花轉上,看着面前俯身微微行禮的白衣兜帽之人。
聲音微顫地問:“大先生,您何時回京的?”
雲皓低着頭,公事公辦地說道:“聖僧吩咐貧道來謝過楊道真相助之力。”
楊道真的眼睛裏倏地浮起一層水霧,其狀之可憐,簡直叫人望之便滿心生惜!
然而,雲皓卻依舊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樣子,拱了拱手,再次道,“貧道告辭。”
剛一轉身,袖子便被捉住。
他腳下一滯。
一股青蓮香氣便撲面而來!
雲皓當即後退一步!
楊道真卻已到了近前,柔嬌之聲已是含上哽咽,“大先生不在京都的這些時日裏,我真是寢食難安。大先生,您回來了,我母子二人的安危就終於有靠了。大先生,您幫幫我吧!”
雲皓皺了皺眉,將袖子拽了回來,往後又退了兩步,道,“道真有何吩咐,貧道會轉告聖僧。”
她往前又靠近半步,輕聲說:“大先生,我自知如今已是年老色衰,不再受陛下往日恩寵。那御察院便打了主意,要送一個我的替代品進宮來取代我的位子。”
她說着,又看向雲皓,柔弱不能持地說道,“我便是沒了這條性命也沒什麼要緊的。只可惜我那還不過滿日的孩子。若沒了孃親,可要如何自處纔好啊?”
一雙蓮花妙目裏,淚光閃動,“大先生,您幫幫我們母子吧?”
雲皓垂着眸,耳邊迴響着她方纔的話——替代品。
冷漠地開口,“貧道會轉告聖僧。恭娘娘安,貧道告退。”
說完,便徑直離開,沒有給楊道真再次開口的機會。
蓮花宮美若仙殿的宮室內,楊道真看着他離開的身影,半晌沒動。
一個宮娥從白色的蓮花柱子後走出來,輕輕地給她擦了擦眼角,低聲道,“道真,這樣的人,何苦您這般費心?”
“這樣的人?”
楊道真拿過她的帕子,轉過身,輕笑道,“你以爲,聖僧爲何有話不當面說與我,或者指派旁人來傳,只次次都讓他來蓮花宮?”
宮娥扶着她坐下,乖巧地說道,“奴婢不明。”
楊道真靠在椅子裏,看着蓮花宮外頭如夢如幻的日光。
笑道,“這天下,皆不過一句,溫柔鄉,英雄冢。”
宮娥微驚,看向楊道真。
便見她柔美如仙靈的面上多出了幾分十分不同的豔魅之態。
她單手撐着側臉,懶洋洋地說:“降服一個男人,最要緊的,便是要得他的心,對不對?”
……
清華宮。
蘇青聽着身邊小內侍的低語,點了點頭。
又朝永寧宮的方向看了眼,那悚人的動靜早已消失。
她轉過身,神情嚴肅地掃了眼站在院內的一衆清華宮宮人。
“今日任何人膽敢隨意行走,或是以鬼祟議論口舌,一律按着宮規處置。”
一衆宮人噤若寒蟬,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
蘇青看了一眼,心下略安,又要說話,忽見趙五從前頭走過來,身後跟着笑眯眯一臉孩子氣的四喜。
旁邊還有個高點兒身形卻很纖瘦的內侍,帽檐壓得低,看不清面容。
但是……
她的目光在四喜和趙五同那人說話的臉上轉了一圈,眼神微動,隨即揮了揮手。
一衆宮人便各自小心地散開。
蘇青輕呼了一口氣撫了下衣襟和袖子,端端正正地走過去,福身行禮,“五頭領。”
趙五抱手還了一禮,讓開半步,露出身後依舊穿着內侍服的雲落落,笑道,“這位是清華宮負責宮內行走的一等掌事姑姑,姓蘇。”
先介紹的她。
蘇青當即眉眼一低,俯首,再次行禮下去,卻沒說話。
雲落落擡手,回了個道家禮。
蘇青看見,眼底明顯一震,卻很快掩了下去。
四喜站在旁邊,小大人似地揹着手,‘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