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都沒提防,被嚇得往後直退!
可鬼火還飄在那兒,不得不又撲回來一把抱住!
扭頭想走,卻聽雲落落說:“小甯,西廂房裏頭還有許多紙,可用來做紙人。你帶魏二郎君過去,先教魏二郎君幾個簡單的紙人樣子。”
小甯猛地扭頭,‘瞪’雲落落,壓着嗓子威脅,“小道姑!你在幹什麼!”
雲落落面色平和地擡眼,靜靜地看她。
“小甯,因緣已起,你躲不了。”
這句話並沒瞞着周邊的任何一個人。
小甯真想撲過去堵住她的嘴!
然後就聽魏晗在身後道,“勞煩阿甯姑娘。”
“……”
小甯不動。
四喜踮腳看了看,道,“我帶二郎君……唔!”
被最近的一個少年一把捂住嘴給拽坐在地,一扭頭,發現前面一排大哥齊刷刷扭頭瞪他。
“……”
他抱着食盒,縮了縮脖子。
“去吧。”雲落落輕聲說。
小甯‘咬牙’,狠狠地剜了雲落落一眼,轉身,朝西廂房飄去。
魏晗一笑,朝雲落落拱了拱手,轉身跟上。
魏璐捏着筷子,看二哥輕快的腳步,忍不住笑了。
夾起千層糕,一下咬了一大口,忽又想起場合,立馬用帕子掩嘴。
擡眼瞧瞧看了看,卻發現沒人注意她。
甚至旁邊的雲落落喫得比她還大口!
她頓了頓,忽而臉上眼底全是笑,放鬆地隨意喫起東西來。
分明早起時在家都用過了,可現在卻越喫越香!
正高興呢。
就聽雲落落說:“小娘子氣色瞧着不錯。”
魏璐一頓。
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一緊,片刻後,輕輕地對雲落落說:“昨夜……四叔被受驚的馬踩了。我聽桃紅說,以後……只怕都起不來了。”
知曉情況的暗七拿了四喜換來的千層糕,瞟了魏璐一眼——起不來?可太小瞧你們國公爺了。
雲落落點了點頭,往她碟子裏夾了一塊紅豆糕。
魏璐滿眼都是歡喜,聞着那紅豆糕好聞的氣味,再次小小聲說:“都是先生給我的福氣。我以後,一定好好的。”
“嗯。”
雲落落點頭,似乎有些高興,又給魏璐夾了一塊點心。
魏璐看她像長輩獎勵自家孩子一般的舉動,心下溫熱親近。
又忍不住問:“先生,您是不是事先就知道我二哥知道那些藥不能喫啊?”
這話有些繞。
雲落落卻明白過來。
她想起先前阻攔魏晗吃藥時,魏晗臉上細微的神情。
沒說話,只是端着碗又慢慢地喫起粥來。
魏璐卻已得到了自己想問的答案,心下又是感激又是感動。
再次道,“多謝先生顧全我二哥體面。”
若是這事兒直接捅破,不論‘故意求死’還是‘以死算計親屬’的議論一出去,魏晗的名聲就算徹底毀了。
不管當時雲落落到底爲何只把事情告訴了她,卻是最大程度地讓魏晗的自尊得到了保護。
魏璐看向雲落落,“先生,那藥我二哥畢竟吃了那麼久。雖說如今二哥的魂魄已然修補回來,可臉色卻還是瞧着虛弱,您看,是不是要調補調補?”
但魏璐就是沒話找話地想跟雲落落套套近乎。
雲落落點頭。
剛要說話。
忽然,聽到‘砰!’一聲響!
緊接着,就聽到一聲,“哎呀!”
蹲在廊檐下的一排侍衛當即起身,齊刷刷撲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卻聽趙四一聲低喝。
“慢着!不要動手!”
雲落落轉身。
就見,香樟樹樹冠漫蓋的院牆外頭,有個人探出半個身子,正趴在那兒朝裏頭看。剛剛碰掉了院牆上的一塊磚,差點掉下來,正扒拉着牆頭扶穩身子。
瞧見院子裏的人,還笑呵呵地擡手拱了拱,“叨擾。”
三十來歲的中年郎君,麪皮斯文,有着幾分玩世不恭,瞧着不太像個……正經人。
魏璐下意識往雲落落身邊湊了湊。
就聽身後趙四道,“朱大人有禮。”
朱大人?
魏璐還在想,哪裏來的朱大人?
四喜突然蹦躂着喊,“朱大人!您身爲當朝堂堂宰相,大清早地學那些潑皮無賴爬牆頭!不怕叫御史知道,參你的本哦!”
宰相?朱大人?
魏璐猛地瞪眼——宰相朱亭鎮?
那位二十歲做了吏部侍郎,四年後配合御察院破了‘鎮遠侯謀逆案’,後被直接提拔刑部,又接連破了幾樁懸案後,直接被皇上破格提拔至右僕射。
大玥史上最年輕的宰相!朱亭鎮?!
魏璐立馬擡頭!
想要看看這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卻見,院牆上,那位郎君,吊兒郎當地單手曲起撐在牆頭,一手支着下巴,笑得十分懶散地朝四喜道,“瞎說!本官就是被這牆頭突然出現的樹冠被驚着了。恐是有何異象驚現,爲免民生受擾,不惜以身涉險,親自來查看!”
“朱大人你就胡說!反正奴婢是說不過你!”
四喜聲音尖尖的,倒是也不怕他,“你趕緊下來!這可是三殿下的宅子!你當心三殿下知曉!”
這話裏話外的警告,還十分熟稔。
朱亭鎮嘿嘿一笑,卻不似旁人聽到封宬名號那樣忌憚,反而點頭,一副大喇喇的樣子,“讓他來!臭小子!上回的奏摺叫他撕了,我還沒找他呢!”
四喜癟嘴。
朱亭鎮又扭頭去看那一夜長成的巨大香樟樹冠,伸手拽了拽其中一片葉子,卻不是拽下來的力道,又縮了回去。
笑着道,“這可真是不得了,我昨夜路過時還沒這奇景。今日擡頭一瞧,可真驚着了。三殿下是用了什麼通天的本事?竟能一夜種下這麼大一棵樹來?”
四喜嫌棄地看他亂動的手,再次開口趕人,“朱大人今日不上朝麼?”
“嗯。”
不料,朱亭鎮卻根本不在乎上朝的事兒,又摸了摸那樹枝,“還挺糙的!不像是假的啊!”
“……”
四喜簡直拿這官痞子沒轍。
走到雲落落身旁,悄悄聲說:“先生別理他!最不正經的一個人!就因爲特別喜歡喝花酒!所以宅子才弄在咱們隔壁那處!每日裏不是小喜鵲就是小翠花的。終日裏在胭脂中泡着的一個斯文敗,咳,斯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