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鬼見一攻不成,接着又張牙舞爪地扭曲了一陣,然後一伸手,又拔掉了自己的一邊胳膊,朝着……
屏風的方向,一頓狠砸!
“???”
蹲在美人榻上的暗七眨了眨眼,心說,這是個什麼意思?
扭頭,就看屏風穩穩地立在那兒,那隻被拽下來的手臂直接穿了過去,‘啪!’掉在了地上,然後五指抓在地面,爬爬爬地直接亂摸起來!
驚得趙四握着刀連往後讓了數步!
而美人榻邊的頭顱見狀也立馬朝一邊轉了起來。
一邊發出憤怒的‘嗬嗬’聲,“錯……嗬……了……嗬!扔……嗬……錯……啊!”
美人榻上,暗七捂着一隻眼,伸脖子看了看。
就見那頭滾到牆邊的衣櫥前,然後,‘咚’撞了上去。
趙四猛地提刀回頭!
“嗬嗬!”
頭顱發出了痛苦的抽氣聲,跟要哭了似的。
暗七嘴角抽搐地手往上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嘖嘖!
另一邊。
丟掉一隻手臂發現又沒砸成功的無頭鬼剩下的那只有又到處亂摸,想摸旁邊的花瓶,卻一手撈了空。
無措了一瞬,突然又伸手去抓自己的腿!
“咔嚓!”
竟是骨頭連帶皮肉直接被扯斷的聲音!
聽得暗七眼皮子一跳!
透着手指縫隙看過去。
就見,那隻手高高地舉起那條被扯下來的腿,朝着四周就東西亂舞,像是要把自己跟前所有的障礙都掃除乾淨!
兇狠異常。
眼看那血淋淋的腿就要砸到雲落落的頭上,暗七忍不住驚呼,“雲先生……”
趙四立刻靠攏過去。
卻見,雲落落擡手。
乾脆利落地握住了揮動大腿的無頭鬼的胳膊!
亂爬的另一隻手,撞到的頭顱,以及狂躁的無頭鬼,都在一瞬間驟然**了!
那隻手臂更加瘋狂地亂爬!衣櫥邊的頭顱不斷地試圖滾開卻不斷撞擊着衣櫥!
一瞬間發出的各種聲響,連外頭走廊上的四喜和花姑龜奴都聽得一清二楚!
四喜小臉鐵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花姑和龜奴,伸手指他們,“好好!天子腳下!你們也敢!”
花姑渾身顫抖,不管搖頭,“小公公,真的不關我們的事兒!我們也是第二日不見了那姑娘去屋子裏頭尋,才發現的!對了,長盛!長盛是第一個發現的!對不對!長盛!”
後頭名叫長盛的龜奴臉上血色全無,磕頭貼地,顫聲道,“是。是小人……去尋的小芍姑娘,一推開屋子,就發現滿屋子的血。只是,到處都是血,卻沒有……屍體。”
花姑跟着點頭,滿臉哀求,“小公公,我們找遍了春來居內外,別說屍體,就連小芍當日穿的衣裳首飾都不見丁點。如此我們也不敢報官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報了官也如何說啊!真的,公公明鑑!奴家絕無半句虛言啊!”
說完,忽然聽到那邊屋子裏,所有嘈雜的聲響,忽而齊齊一止。
屋內。
暗七從捂着眼睛到捂住耳朵,見那頭顱跟手跟瘋了一般到處亂竄。
尤其飄立在雲落落面前的那個無頭鬼,更是渾身黑氣暴漲,不斷扭曲掙扎,似是要膨脹到連同雲落落一起炸死。
暗七急得不行。
低聲催了一句,“雲先生,這鬼瞧着不是善茬兒,儘快消除了乾淨吧?”
卻見站在無頭鬼面前的雲落落,依舊那般無所喜懼的神色擡着頭,看那將自己扭成了一股麻繩的無頭鬼。
淡寧又溫和地說:“原來,你經歷過這樣的痛。”
“!!”
一瞬間,躁動的手,亂滾的頭,扭動的鬼魂,全都靜止下來。
暗七僵了僵,擡頭。
趙四也皺眉。
看到幾步前,雲落落伸出另一隻手,握住了那無頭鬼手裏拽下來的血色獰怖的大腿,往後輕輕一拉。
那無頭鬼沒動。
雲落落擡眼看它,鬆開了握着它手臂的手。
這樣的姿勢,足以讓無頭鬼再次掄起手臂,狠狠砸下!
然而。
無頭鬼卻沒動。
她聽到雲落落輕聲說:“別怕。”
美人榻上,暗七瞪大了眼。
就看,雲落落將那鮮血如蚯的大腿,一點點地拽了下來,然後俯身,撩開了無頭鬼被鮮血沾滿看不清顏色樣式灰濛濛的破爛裙襬,將那條腿,輕輕地往上一放。
腿便合攏上去。
趙四握着刀柄避開了眼。
雲落落轉身,走到那隻靜止的手臂跟前,蹲下來,先伸手,將手臂上沾染的灰塵仔細地擦了擦,然後將手捧起來,走回去,依着原來的法子,送上了她垂掛在一旁撕裂的衣袖裏。
最後。
她來到衣櫥邊。
那一直未動的頭顱忽然在她伸手的時候朝旁邊滾了滾。
雲落落懸着的手指微微往內蜷了蜷,然後,再次伸出去。
捧住了頭顱,走回無頭鬼還飄立在那兒的魂體前。
擡眼看了看,低聲道,“下來些。”
飄立的魂體動了動,像浮影般,周身有黑色的氣息擴散。
只需朝前一抓……
暗七緊張地手心都冒了汗。
趙四再次攥緊刀柄。
卻見那鬼魂,慢慢地,一點點地,落了下來。
然後,雲落落擡手,將頭顱,放在了她那血肉模糊黑氣環繞的脖頸上。
長髮垂落。
鬼影染血的裙襬如水紋擴散。
它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周身的黑氣如火焰般朝雲落落攏去。
忽然。
遮蔽的視線微微一亮。
它猛地擡眼。
見到了一雙從未見過的溫柔的、安靜的,從容的,又分外認真的眼睛。
不躲不閃地看着她。
仔細地,將她披散的染血的糟污的頭髮,分開到兩側。
幾步外,趙四眼神微變。
美人榻上,暗七看着那無頭鬼哦不對,那女鬼擡頭,露出了一張……蒼白烏青,卻靜秀的臉。
雲落落的手指還停在她臉的兩側,分明是毫無防備的狀態,可那女鬼周身黑色的火焰,卻緩緩地熄滅下去。
雲落落看着她,沒再說話,而是轉身看向屋子內。
劍指併攏,凌空畫了一個符。
一抹金光陡然在雲落落周身散開,遍佈了整個屋子。
趙四注意到,滿屋中,偏巧只有飄在雲落落身後的女鬼,沒有被那金光沾染半分。
接着。
原本透亮乾淨的屋子裏,忽而浮起了一層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