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巨大的碰撞聲響起。

    衆人一驚,擡眸看去,只見兩股強勁的神力在空中碰撞,地面開始晃盪,當迷霧散去,旬離的頸間被一把利刃抵住。

    “主神!!”風雨雷電四神驚呼出聲。

    神界一片人心惶惶,諸神看顏倉溟的眼神彷彿淬了冰一般。

    “顏倉溟,你當真是忘恩負義,你忘記你師尊是怎樣待你的…”有人抱不平,話未說完,人就已經消散在空中。

    旬離大駭:“顏倉溟!你做什麼?!”

    顏倉溟收回手,脣角掀起一抹涼薄的笑,眸中全是不屑,道了句:“他是誰?有什麼資格指責本尊?你們神界的神仙,都管得這麼寬嗎?”

    “殺了魔尊!殺了魔尊!!”神界諸神暴怒,天兵天將整裝待發,個個紅着眼對峙着魔族。

    旬離微微擡手,諸神靜默下來。

    “你待如何?”旬離擡眸問道。

    顏倉溟笑了:“其實沒別的,只要師尊跟弟子回去,弟子今日便撤兵,如何?”

    以脅迫的姿態帶你走,在諸神面前強逼於你,天道便不會降罰。

    師尊,你看,弟子還是掛念着你的吧?

    “阿顏,你明知,你帶不走爲師的。”旬離看着他,眼中是種種不知名的情緒。

    “收手吧,阿顏,莫再犯下大錯。”旬離苦口婆心的勸道。

    誰知,旬離此話一出,顏倉溟手中魔氣散出,爲首天兵來不及反應,悉數粉碎。

    “顏倉溟!!!”旬離怒極,渾身止不住顫慄,拳頭緊握,一雙眼睛赤紅。

    顏倉溟卻顯得一副雲淡風輕,他道:“師尊,我本就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是你忘了。”

    靜默。

    空氣死一般的靜默。

    “殺了魔頭!殺了他!!”有人崩潰叫喊出聲,個個紅着眼要討伐顏倉溟。

    可他迎風而立,微微擡手,便讓身後諸魔衝上去將人撕個粉碎。

    月華隱隱有些顫慄,劍眼處發着赤紅的光,它想不明白,既然相愛,你何須以這樣的方式來觸碰主人的底線?!

    “月華!!”旬離紅着眼,厲聲一吼,人劍合一,發出耀眼的白光,朝着顏倉溟刺去。

    脣瓣裂開一抹幾近殘忍的笑,指節根根泛白,提劍,腳跟微微後退,以扎馬步的方式站穩,雙手揚起,一刀就劈了下去。

    “砰——”巨大的碰撞聲再次響起。

    月華髮出一聲悲鳴,隨即劍身直接折斷,掉落在衆人頭頂。

    魔刃大駭,一時竟忘了聽顏倉溟的命令。

    “月華小神!!!”諸神驚呼。

    掌心又麻又痛,旬離不可置信的低頭,卻只見掌心全是鮮血,劍柄仍在,劍身卻…

    天地間彷彿突然安靜。

    “這不可能…不可能的…”旬離擡手,鮮血順着指縫流下,滿臉驚恐。

    月華可是神劍,他沒了,劍都不可能毀。

    可劍身確確實實的碎了,旬離腦子裏一片混亂,若非還有一絲殘留的理智,只怕旬離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沒等旬離反應過來,那把所向披靡的刀就抵在了旬離的脖頸上,上面除了濃厚的魔氣之外,還有月華的神力。

    旬離詫異擡頭,滿目震驚:“是你?!”

    可沒有人回答他,顏倉溟只俯身笑道:“師尊,你…服不服?”

    拳頭在身側逐漸握緊,心口的隱疾彷彿又加重了,呼吸再難自抑,旬離有些喘得厲害。

    顏倉溟抿脣,往下看去,只見諸神跟發了瘋似的衝上來,尤其爲首的風雨雷電四神,跟不要命似的,再難抵擋。

    不想再耽擱了,他今日本意也不是攻打天庭。

    若月華不當諸神的面被毀,他又怎麼能找理由帶走旬離?

    “本尊不跟你們玩兒了,若是想要你們的神尊大人,就拿天帝來交換!”

    話音剛落。

    原本還在混戰的魔族竟都變成一股黑煙,紛紛逃下了界。

    南天門未被攻克,可主神卻落入魔族之手,這場神魔大戰,神族,以慘敗的方式收尾。

    魔界後山,有一天然溫泉,不管天氣如何,這裏的水溫始終維持着可以沐浴的溫度,此時,煙霧繚繞,正冉冉升起。

    周圍靜靜悄悄,顏倉溟已經褪下一身鎧甲,只餘一件單薄的黑衣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就擡腳走了進去。

    “月華在哪?”旬離閉了閉雙眼,問道。

    顏倉溟仿若沒聽到一般,自顧自的說道:“這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我倆圓房昭告天下的事就在那天吧。”

    畢竟,只行了禮,還沒洞房,就不算完禮不是嗎?

    “明知帶不走爲師,就設計讓月華假死在衆人眼前,讓諸神以爲爲師悲傷過度,不幸被俘,倉溟,你越發好手段了。”旬離擡眸看他,眼神很是平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在顫慄,瘋狂顫慄。

    若他那時,沒有第一時間去感應月華的存在,他就要真的以爲月華身隕了。

    顏倉溟,你怎麼敢用這種方式?!

    “師尊謬讚了,也是師尊教導得好。”顏倉溟輕笑一聲,仿若真的聽不出旬離話中的弦外之音。

    旬離頭疼得有些厲害,眼前一晃,腰身就被圈住,下一瞬,就被一隻有力的胳膊禁錮住,水溫很高,比不得外面的冰天雪地。

    應是感受到溫暖的,但在寒冷地方站久了的人,碰到熱水,感受到的,是疼,不是暖。

    “師尊,神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小人,哪兒值得你庇護了?還有凡人的性命,不過短短几十年光陰,人間滄海一粟罷了,你我拋棄這凡塵俗世,一起過這千千萬萬年逍遙快活的日子,不好嗎?”男人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旬離頸後,手掌也越發用力,似要將人揉入骨髓。

    “師尊,你說…弟子生來做錯了什麼呢?爹不喜,娘早逝,自小便受人欺壓,好不容易長大了,連師尊都不要我了…”

    顏倉溟念着念着,手勁越發大了,篡得旬離腰間的皮膚滾燙,可他渾然不知,眼眶溼得緊:“師尊,你說這世上是不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只找苦命人啊?”

    空氣靜默數秒。

    顏倉溟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弟子想報復他們啊!想殺光他們!弟子恨!太恨了!”

    許是有些麻木了,旬離沒有反抗什麼,他只嘆息了一聲,有些許蒼白的手指覆蓋在腰間那人的手臂上,道:“若這樣,能讓阿顏高興,爲師便遂了你的願便是。”

    身後那人身子猛然一僵:“你說什麼?”

    旬離回過身,面容依舊俊逸,是世人口中的天人之姿,那雙漂亮又有幾分清冷的眼中,似蘊含着諸多心疼和歉疚,他道:“阿顏,既然回不了頭了,便不要回頭了,爲師自願墮入魔道,成爲墮仙,同你共擔世間所有謾罵。”

    這世界諸多苦難,爲師都願替你一一承受。

    說來可笑,他們所求,不過相伴一生罷了,可就這麼一點點簡單的要求,對於他們來說,卻比登天還難。

    爲師,願以己之身渡你。

    只願阿顏,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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