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倉溟趕到這裏的時候,夜已經深了,穿過桃花谷,在桃花林的盡頭,有一間茅草屋。
熟悉的嗓音傳進他的耳朵。
“主人的身體倒是比以往好了許多,只是不知顏倉溟何時會來。”
魔刃嘆息一聲,伸手將月華摟進懷中,安慰道:“仙尊如今這樣,你我也走不開。我近日感受到主人的氣息了,若無意外,這兩日,他也應該到了。”
月華仰頭看向掛在天邊的圓月,說了句:“魔刃,你說我們四個人,什麼時候才能過回原來的生活?”
魔刃笑了笑:“快了。”
此時,顏倉溟的心也微微澀了一下,是啊,他們幾人什麼時候才能過回原來的生活呢?
“莫北,在哪?”顏倉溟快步朝着庭院走去。
月華和魔刃同時回頭。
“主人,您終於來了!”魔刃紅了眼。
月華立馬指着身後的主屋:“主人在裏面,他睡眠淺,你…”
話未說完,一道略顯稚嫩的嗓音響起:“你們半夜不睡覺,在說什麼?”
三人同時回頭,還是記憶中的容顏,那人身着裏衣,睡意朦朧的站在那,整個人呆呆的看着月華:“華華,你不陪我睡覺麼?”
顏倉溟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月華和魔刃。
魔刃解釋道:“自月華來了,莫北就對他格外親切。”
魔刃內心:我也很不願意!誰願意每天媳婦兒被人搶跑?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莫北只允許月華近身。
可能是因爲月華追隨了旬離仙尊千千萬萬年的緣故吧。
月華有些無奈的看了顏倉溟一眼,有些猶豫:“那我?”去還是不去?
顏倉溟只得點點頭。
他有什麼理由不同意?
是月華找找到他的。
於是,顏倉溟便看到,那人癡癡的笑了聲,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挽着月華的手臂,嗓音輕快:“華華今晚要給北北講故事嗎?”
月華神情柔和了下去:“北北今晚想聽什麼?”
莫北:“你上次說那位旬離仙尊,還沒說完呢,能不能再說一些?”
於是,在進屋的前一秒。
月華停住了腳步:“北北對旬離仙尊的故事感興趣?”
莫北疑惑月華爲何停住腳步,不過還是老實的點點腦袋。
於是月華笑了:“今日,旬離仙尊的故人也來了,他更瞭解旬離仙尊,能講好多好多北北沒有聽過的故事,今晚讓他給你講好不好?”
於是,莫北一雙眼睛一眨一眨的,擡手指着站在不遠處的顏倉溟:“華華是在說他嗎?”
月華笑着點頭。
於是,莫北便憨憨的撓了撓腦袋,有些糾結:“可是…沒有華華我睡不着。”
月華耐心哄着:“北北不是想聽故事嘛,那就先聽他講一講嘛。華華哪兒都不去,你若是睡不着,就讓他出來叫我,可好?”
猶豫半響。
莫北還是同意了。
顏倉溟和魔刃同時鬆了一口氣。
於是。
就變成了莫北趴在牀邊,一雙黝黑透亮的眸,好奇的盯着一本正經坐在牀邊的顏倉溟。
莫北:“你叫什麼名字啊?”
“姓顏,字倉溟。”
顏倉溟溫柔的勾脣笑了笑:“北北很聰明。”
於是,莫北突然就來了句:“阿顏~”
顏倉溟渾身一震,定睛看過去,只見莫北笑得一雙眼彎成了月牙。
莫北:“叫你阿顏好不好?”
沒由來的,顏倉溟的眼角就溼潤了,笑道:“好。”
莫北起身,坐在牀上,雙腳垂在地上,湊近顏倉溟,伸出手指擦了擦顏倉溟眼角的淚,嗓音軟乎乎的:“阿顏因何流淚?”
顏倉溟:“高興。”
“見到北北,阿顏很高興。”
於是,莫北再次傻乎乎的撓了撓腦袋:“高興不應該笑嗎?阿顏可是欺負我笨?”
一句話,逗樂了顏倉溟。
不過他卻沒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
於是。
顏倉溟便靜靜詢問:“阿顏同你說說旬離仙尊的故事可好?”
一說這個,莫北就來勁了:“好呀好呀,聽聞旬離仙尊可是個傳奇的人物呢,你既是華華說的故人,就要好好說哦…”
顏倉溟不住點頭,眼神溫柔得可怕。
“從前,混沌初開,那時天地間只有三人,一是創造萬物的女媧娘娘,一是天帝,掌控三界生靈。再者便是世人口中稱讚的旬離仙尊,享主神之尊,行主神職責,護衛三界生靈…”嗓音不急不緩,顏倉溟靜靜的說着。
雖然,幾十萬年前的事,他並不知曉。
可行過地獄,踏過忘川,也知曉旬離身世。
故說得極其詳細。
莫北腦袋迷迷糊糊的,其實他聽不懂顏倉溟在說什麼,只是…這人說話聲音好聽。
比月華都要溫柔耐心得多,他喜歡。
睏意來襲,莫北好睏,但臨睡前還是問了句:“阿顏願意日後日日給我講故事嗎?”
顏倉溟一愣,隨即伸手揉了揉他軟軟的臉蛋,笑道:“願意。”
莫北便沉睡了下去。
顏倉溟便這樣一直守着,眼睛都不曾眨過,生怕錯過什麼,一直等到了天明。
莫北睡得快,醒得也快。
這點,倒不太和旬離相像。
他的師尊,神魂未殘破前,也是個愛賴牀的。
莫北起牀的時候,褲襠又溼了一片,很難受,於是哭了。
顏倉溟被嚇得手足無措:“怎…怎麼了?”
莫北起身,掀開被子,抽噎道:“又…又尿褲子了,華華都教過好多次了,可是…可是…”
顏倉溟心疼壞了,連忙將莫北從牀上抱到椅子上,擦了擦他的眼淚,蹲在他面前,溫柔哄道:“不礙事,我們慢慢學。日後,阿顏教北北好不好?”
莫北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顏倉溟,道:“你不生氣嗎?”
顏倉溟一愣,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人之常情,不生氣。”
莫北聽不懂前面的話,卻能聽懂後面的。
莫北抽噎着,沮喪的低下了頭:“阿顏真好,以前,只要北北尿褲子,阿孃就會打北北…”
這話一出,顏倉溟的眸光沉了下去,下意識的將莫北的衣袖撩開,上面有很多疤痕,已經結痂脫落了。
但是不難看出,從前這具身體,受過什麼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