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下午,施齊瑛到了一家茶餐廳。

    她今天約了諜戰片的導演,周軸。

    此時她比周軸要早到一點。

    到了後,她一邊翻看着手機裏的消息,一邊做着吐納。

    十分鐘後,周軸匆匆到來。

    他是一個長相柔美,身材纖瘦的人,一頭紅色長髮規規矩矩束在身後,額前有點碎劉海。

    把本就雪白的肌膚襯的更加白了,到有點像安國第一樂坊裏的樂人。

    自有一股韻味和雅緻在其中。

    見人來了,施齊瑛還主動起身替周軸拉開椅子。

    周軸頓了一下,才一邊歉意地說着抱歉來遲了,一邊坐下。

    施齊瑛替人招來服務員,點了東西,等東西上齊這纔開始談正事兒。

    “這是你第一部作品?”施齊瑛問道。

    周軸點頭,“算是吧,我以前也有拍攝一些小故事。”

    “具體是那方面,能看看嗎?”

    周軸又是頓了一下,才說道:“施總不瞭解我的風格,看倒是可以看,只不過內容或許會讓施總大喫一驚。”

    說罷他從自己背來的包裏拿出一個平板,點了幾下便遞給了施齊瑛。

    施齊瑛接過,點擊屏幕上的播放鍵,視頻開始播放。

    先是燈光灰暗的一段,稍微有點亮光後施齊瑛才認出這應該是某家酒吧的包間。

    桌上已經擺滿了酒瓶,沙發上還坐着兩個年輕的男女。

    那樣貌是外國人。

    男的從包裏拿出兩包白的東西,他遞了一包給女生,然後把自己的東西倒在了桌上的酒杯中。

    搖晃着酒杯喝了下去。

    而女生則是直接把東西湊到鼻子面前吸着。

    兩包東西都沒了後,他們又依偎着靠在沙發上。

    過了一會兒,兩人開始親吻,開始互相扒對方的衣物。

    施齊瑛:“......”

    這確實令她吃了一驚,她擡頭看了眼周軸。

    周軸笑着喝了一口茶,示意她繼續看。

    視線重回視頻上。

    昏暗曖昧的燈光,嘈雜又若有若無的音樂,地上散亂的酒瓶和兩張交疊的白紙,沙發上糾纏的軀體。

    一切的一切都隱晦又大膽。

    畫面一轉到了這兩個人小時候。

    女生小時候長得很漂亮,生活的也很好,可是當她回家後,身上的衣服卻永遠是破破爛爛的,裸露出來的皮膚上總是有傷。

    男生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小時候的生活比女生更加灰暗,連表面的美好都沒有了,只餘下無數打罵和絕望的眼神。

    兩人大學時進了同一所學校,在一場聚會中相識。

    同樣悲慘的經歷讓兩人惺惺相惜,可正是因爲同樣悲慘的經歷讓他們兩人無法互相依靠,無法成爲對方的精神支柱。

    當女方身上再次出現新傷,而男方只能在一旁無助地瑟瑟發抖時,絕望感幾乎溢出屏幕。

    他們兩人就像兩隻溺水的魚,明明生活在最舒適的海域,明明擁有最親密的夥伴,卻還是無法呼吸,無法遊動。

    只能掙扎糾纏着沉入更深的深淵。

    或許是有同伴,他們墮落......不,不是墮落,對他們來說是沉溺。

    他們沉溺的比誰都快,很快就在那致幻的快/感中無法自拔。

    視頻再次回到開頭。

    他們被自己的父母找到,鏡頭挪到一棟房子前,並且越來越遠越來越空曠,但耳邊痛苦地喊叫聲卻越來越大。

    身上再添新傷,諷刺的是,他們被父母分別關在不同的地方進行強制戒/毒。

    可男方已經不堪忍受這種痛苦了,他什麼都沒有留下,就這樣泡在溫熱的浴桶裏手腕流淌着鮮紅的血液。

    漸漸的,整個浴桶裏的水被染紅,男生再也無法醒過來。

    鏡頭再一轉,女生的衣着終於好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似乎要比視頻開頭好一點。

    她拿着一束花走到墓前,想說什麼,但卻只說道:“再等等。”

    最後女生的父親進了監獄,女生也抱着一束花沉睡於潔白的大牀之上。

    看完視頻後,施齊瑛揉着眉緩了好一會兒,才從一個比較輕鬆的角度開口道:“國外拍的?上映了嗎?”

    周軸輕輕搖頭,“拍給自己看的,很多地方都不完美。”

    施齊瑛:“已經很好了,很能帶動情緒,也很能引人深思。”就是題材沉重,踩線。

    她現在能明白爲什麼那部諜戰片劇情精彩,卻總有被掐斷的感覺。

    估計也是太過於沉重,或者又踩了線。

    周軸似乎想極力傳達美好的東西,想把美好的東西給大家看,但真正能表達出來的卻又很灰暗。

    兩人沉默了半晌。

    “其實很多人都覺得我這是藉着題材表達愛情,但我這是正正經經的反家暴宣傳題材。”他半開着玩笑說道:“是藉着愛情表達題材呢。”

    施齊瑛掃了一眼周軸的表情,也是輕鬆地說道:“你拍的很好,我相信你的能力,回去準備準備吧,兩天後來秦瑛籤合同。”

    周軸的拍攝能力是有的,講故事的能力也很好。

    電影中,一直都是昏沉的景色畫面,壓得極低卻空曠的畫面,女生抱着鮮豔的花四周的景物卻還是死氣沉沉的畫面。

    和最後一幕,女生躺在大牀上時,整部電影才迎來了唯一明亮的畫面。

    每一幀光影的構思的都極爲巧妙,拍攝手法都極爲帶動人心,這足以證明周軸的能力。

    聽到施齊瑛的話周軸笑了,他一笑連一頭紅髮都明亮起來。

    他更加輕鬆地說道:“哈哈哈,謝謝,很多投資方看到那部影片都望而卻步了,覺得我是個比較大膽的人。

    其實不是,要是我拍的東西沒辦法上映,沒辦法賺錢我才真的找不到地方哭。”

    施齊瑛也笑了起來。

    兩人又就着諜戰片的開拍時間,主演人員,服裝道具等等細節聊了聊。

    一個下午下來,除了那部電影都是比較輕鬆的內容。

    周軸說話也比較有趣,倒是又讓施齊瑛心情好了很多。

    最後,兩人的見面時間以施齊瑛開車送周軸回家爲終點。

    周軸下車時說了一句,“施總很會照顧人。”

    這讓施齊瑛愣了一下,沒懂周軸想表達的意思,只能笑着說道:“你年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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