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兒,我太縱着你了,你怎成了這樣蠻不講理的樣子?”
“若是你有不滿,大可對我言語,你堂堂天外天執事長老,何苦爲難一個練氣期的小姑娘?”
房間裏一時有些劍拔弩張,這樣的場景最近這段日子以來屬實出現不少。
自在書院開啓,各大仙門之中出類拔萃的弟子都被送來了天外天修行,其中便有蘇婠婠。
從那女子來了之後,上官策與懷音的關係便越來越僵。
準確來說,是蘇婠婠單方面的挑釁,而上官策義無反顧的選擇相信那嬌滴滴的小白花,一次又一次找懷音大吵大鬧。
懷音把玩着自己手指,想起夢中她一退再退,甚至替上官策解釋,說他是個有分寸的人,一定會考量萬全。
她從小生長在天外天,地位尊崇,想要什麼衆人都會雙手奉上。
根本不屑於……去爭搶什麼東西、去針對什麼人。
然而上官策卻是不信的,那蘇婠婠但凡做出嬌弱的姿態,上官策便會認爲是懷音的過錯,來找懷音吵上一架。
一開始懷音還會皺着眉頭辯駁,後來卻也乏了,始終沉默以對。
那蘇婠婠表面上是個可憐巴巴的小白花,實則卻是一朵躲在角落茁壯成長的食人花,恨不得把自己連人帶骨嚼碎了嚥下去。
最終的最終,懷音輸了,仙骨也被上官策捧到了小白花手心裏。
堂堂天外天小師叔,輸得悽慘,一敗塗地。
懷音咬了咬脣,想起夢中上官策舉着血淋淋的匕首,毫不留情劃破了自己的背脊時,嘴裏呢喃般道歉。
“對不起,音兒!你生來便是天外天的長老,你縱然失去一切都能過得好好的,可婠婠若是不能修仙,她便什麼都沒了……”
“你就當行行好,再幫我一次,把你的仙骨給我吧。”
吶,多讓人噁心呀!
上官策還在懷音耳邊說着些什麼,這回換了些軟語誘哄的詞句。
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這是上官策在懷音面前慣用的手段。
從前的懷音或許會上當,依着上官策的意思,再去那忍耐蘇婠婠。
可歷盡滄桑的少女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掛在臉上,無端竟有幾分嘲諷的意味。
“我爲自在書院掌教,我爲師她爲徒,我說什麼合該她受着,幾時輪到你來出頭?”
“上官策,蒼海宮少主……你以爲你是個什麼東西?”
少女雖坐在書案前,一身月白色長裙溫溫柔柔的樣子,語聲卻陡轉清冷,帶着些嚴厲的味道。
上官策呼吸一窒,彷彿被人狠狠一巴掌扇在臉上,有些狼狽的模樣。
當着這許多人,懷音竟說出這樣的話,半點沒給他留面子。
金甲玉冠的男人動了動脣,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見那清絕的少女已經垂下了頭,有些淡淡道,“送客。”
兩個垂髫童子聞言雙雙攔在了上官策身前,拱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話至此處,懷音既下了逐客令,上官策到底一句話憋在喉嚨裏,甩了甩袖子,瞪着眼睛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等到人走遠,房門重新關上。
一直在旁邊假裝背景板的葉桐才眼神亮晶晶地蹦上前,“小師叔,你方纔好霸氣啊!”
懷音垂了眸子,並沒有接話。
葉桐湊在懷音身邊,有些笑嘻嘻地說道。
懷音卻只是淺淡的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實在未及眼底,有些涼薄。
“從前,大概是瞎了眼。”
可不是瞎了眼,被人欺騙侮辱,死於非命!
打發了上官策,懷音纔想起自己如今須得去自在書院授課。
天外天向來都是修真界魁首,不僅是因爲實力超羣,更因爲其廣開山門,創立了第一書院自在觀。
不問出身,不計門派,勤學刻苦之人,書院都肯收留教學。
懷音正是書院的教習夫子。
身爲夫子,以身作則,懷音自然是不能遲到的。
站起身的時候,懷音的身子有些搖搖欲墜。
葉桐握着小師叔的手,伸手碰觸懷音的額頭,忍不住擔憂的皺起了眉,“師叔,你好像發熱了,要不今日便別去書院上課了。”
修煉到他們這樣的地步,幾乎是不會生病,但病來如山倒,葉桐有些擔憂小師叔的身體。
“走吧。”
懷音抽回了手,語氣有些淡淡地,她一向固執,葉桐聞言也只能搖了搖頭,無奈跟上。
書院建在後山,一路山林樹木蔥鬱,至一處用高大的尖銳柵欄圍起,門口一塊巨石上用楷書撰了三個大字,自在觀。
有些遒勁的筆鋒,彷彿力透石碑。
懷音看着那熟悉的字跡,眼神中莫名多了幾分酸澀之意,默默駐足看了許久。
直到葉桐在她耳邊輕輕喚了一聲,懷音纔回了神,徑直走進了書院。
書院裏人聲鼎沸,半大的小子少女們全然沒了規矩,正在興奮地談論些八卦雜事。
直到……懷音進門的前一刻。
鴉雀無聲。
懷音脾氣向來不好,仙門中人都有所耳聞,沒人敢觸這位小師叔的眉頭。
一時間個個端坐在位置上,低垂着頭,像極了一個個小鵪鶉。
其中倒有些許例外。
黑色勁裝的少年擡頭看向門口,有些玩味的眼神,那是書院不世出的天才虞歸,來自聽雪樓,向來是個混不吝的。
一個杏紅色春衫的少女,眉眼間帶着幾分挑釁的意味,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懷音。
那少女的身邊跟着一個湖色裙裝的清麗少女,臉色有些微微發白,正拉着那杏紅色春衫少女的袖子。
湖色裙裝的自然就是小白花蘇婠婠。
至於一臉挑釁看着懷音的,便是小白花的好友,同是來自菩提塢的弟子妙言。
俗稱……狗腿子。
葉桐也在書院學習,跟着懷音走進來之後,便乖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只是路過蘇婠婠和妙言身邊的時候,重重哼了一聲。
蘇婠婠握着妙言袖子的手緊了緊,連脖頸也瑟縮了些許,看起來有些無措又害怕的模樣。
妙言於是惡狠狠瞪了葉桐一眼。
幾人之間的氣氛僵硬,懷音卻恍若未覺,只走到了桌案前,輕輕敲了敲桌面。
“我昨日留了課業,將你們的功課都呈上來。”
堂下衆人聞言鬆了口氣,接二連三將課本都呈上了懷音的書案上。
待衆人沉默着快步上前交完了課本,再無一人留在臺上的時候,懷音有些輕飄飄的開口詢問。
“蘇婠婠,你的課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