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音聽完薰雅的話默然許久。

    倘若這可憐的女人講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或許南忼早已遭遇不測。

    如今替代他的,只是一個作惡多端的惡靈,霸佔了真正萬仙門門主的軀殼,爲非作歹,傷害了無數可憐的少女們。

    甚至將南忼摯愛的髮妻關在幽閉的地宮中囚禁。

    這樣的行爲,說是兩人深仇大恨也不爲過!

    那惡靈到底爲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一切的答案,或許要去問那個被紅蓮業火困在監牢中的東西。

    薰雅當然也想一同前往,懷音本不願答應,要知道那地宮中陰氣十足,對凡人的身體有很大的傷害,薰雅被關了一段時間,老成這副模樣可見一斑。

    可顫顫巍巍的老者很是固執,見到了安然長大的女兒,薰雅已經了了一樁心願。

    如今的另一樁心願,便是見到自己深愛的丈夫,如果見不到,至少讓她知道他是死是活!

    懷音拗不過老人的固執,加上南非煙也紅了眼眶,只能無奈地帶上了薰雅。

    對於母親一眨眼又要離開,南非煙其實很難接受,但這是薰雅自己的決定,南非煙雖然不捨,卻也不敢阻攔。

    母親這一輩子過得太苦了,如今她想做些什麼,南非煙都不敢違背。

    爲了照顧母親的安全,南非煙其實也想跟去,但萬仙門此時嚴防死守,懷音帶上母親一個凡人已經是勉強,帶上自己便是累贅了。

    經歷了這麼多事,南非煙也學會了爲別人考慮。

    縱然再捨不得,也學會了放手與尊重!?

    懷音扶着薰雅的肩膀飛身來到萬仙門,悄無聲息地避過門哨,再一次踏進了禁地的地宮之中。

    在南忼死了後羣龍無首,這曾經的第一仙門守衛越來越鬆散。

    之前懷音還需小心翼翼地前行,如今甚至大搖大擺也沒什麼問題。

    金色的令牌合上石碑的缺口冒出微光,石壁緩緩移開,露出了地宮的入口,薰雅看到這地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對於這個困了她幾乎整個青春的地方,薰雅無疑是害怕和恐懼的。

    可爲了得到心中的答案,薰雅還是咬着牙克服了自己的畏懼,抓住懷音的手一躍而下,再次進入了地宮之中。

    漫長的墜落後,黑暗褪去,一盞盞長明的燭火燃起。

    兩人的影子在幽深的光圈中被拉得很長。

    監牢的鐵柵欄發出一聲巨響,南忼在不靠近那柵欄的地方長長伸着脖子,在看清來人的時候怔了片刻。

    “是你,你這賤女人,是你害了我!當初我就不該放過你。”短暫地錯愕後,是無比的憤怒和憎恨。

    薰雅沒有說法,卻也沒有畏懼和退避。

    站在懷音面前,她覺得自己是足夠安全的,倒不是出於對懷音的信任,而是......天外天。

    連她的丈夫曾經也說過,這世間若有絕對公平和實力的地方,那便是天外天了,那時神存在的地方。

    因而薰雅纔會一定想要跟着懷音,讓這天外天的小夫子幫她討回一個公道。

    若是懷音知道薰雅的想法,也只會苦笑,六界八荒眼中無所不能的天外天,其實也逃不過天道的制裁,而她自己,則更只是個平凡而普通的修真者。

    連自己都救不了,談什麼救別人?

    不過此時薰雅依舊沒表露自己的想法,懷音便只當她想問個清楚關於南忼生死的答案,對自己癡情的一個回答。

    “南忼”憤怒地用盡了一切詞彙咒罵,可發現自己無論罵什麼,面前兩個女人只是冷冷看着自己,也不開口接話,就彷彿看着跳樑小醜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南忼終於累了,感覺口乾舌燥。

    修真者就算數月數年不喫不喝,其實也不會怎麼覺得疲憊,但南忼這些年早被酒色掏空了身體,疏於修煉,自然會覺得難過。

    何況這地下本就有他當初爲了剋制那些可憐少女而佈置的,消耗修爲的陣法,南忼的修爲功法在這樣的環境中自然消耗得更快。

    至於懷音,她的修爲到底超脫太多,這些咒術只能燒乾一些普通修士的修爲,損耗南忼這種大能修士的一部分修爲,對懷音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你到底是誰,爲何披着南忼的皮四處作惡?”等到面前的人終於安靜下來,懷音才冷冷質問道。

    懷音的話讓“南忼”擡起了頭,一雙眼死死瞪向了面前的女人。

    卻也不是沒見過,這容貌熟悉得很,高高在上似乎俯瞰衆生的模樣也像極了一個人,一個南忼從骨子裏畏懼的男人。

    “你是......天外天的人?爲什麼要幫那個女人,你們不是絕不能插手事件事嗎?”南忼突然咆哮起來,怒氣衝衝,卻並沒有用一些骯髒侮辱性的詞彙。

    只是憤怒,卻又不敢表達出的憤怒!

    懷音挑了挑眉,並沒有回答南忼的話,只是冷冷道,“是我在問你。”

    南忼瞪大了雙眼,這許多年來,他坐在萬仙門門主的位置上,旁人對他都是恭恭敬敬的,他也習慣了被阿諛奉承。

    這還是第一次受人輕蔑的滋味。

    若是換了旁人,即便虎落平陽,南忼還是能叫罵兩句,但對上面前這位,他連多說一句都不敢,那位要是發狠起來,自己怕是個生魂都不剩了。

    面對懷音的詢問,南忼咬了咬牙,只能選擇開口,“我的確不是南忼,南忼早就死了,不過他該死!”

    薰雅聽到這話自然是一陣哽咽,悲切得幾乎痛哭失聲。

    “我本是塗山的一隻狐妖,塗山和萬仙門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可南忼這個狠毒的人殺光了我的族類,毀我狐族根基,那我報仇又有什麼錯?”

    “他殺我父兄子弟毫不手軟,我殺了他,卻放過了他女兒和他妻子,將之幽閉十年,也是對這個女人的懲罰!”

    “若不是這個該死的女人吵鬧着狐皮雪白嬌豔,南忼也不會爲她制一身皮裘而殺光我的族人了。”南忼紅着眼睛,字句泣血。

    而薰雅自然也哭得泣不成聲,她沒想到便是因爲這個理由,害得夫君失去了性命。

    南忼說到動情處,緊緊抓住了附着紅蓮業火的柵欄,被燙的滿手血泡,卻也沒放開,只一雙眼既委屈又痛苦地死死盯着懷音。

    一身白袍的少女捏着自己的指節,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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