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音拉着君故賭氣離開後,便一路而行,也不知道離開了多遠、多久。

    忽見那地面上已是一片雪白,草木零星綠意,彷彿點綴的裝飾物。

    少女有些驚喜地按下了雲頭,拉着自家師尊便踏足了一片雪地之中。

    積雪有些厚,仙人過境本是踏雪無痕。

    奈何懷音生出了玩鬧的心思,收起了平時輕靈的步伐,一踩便是一個深深的腳印。

    在雪地中有些笨拙地行走。

    君故一直緊緊抓着她的手不曾放開。

    行至山間,交錯的樹枝被拂動,忽然有一團積雪落下,正好在兩人的頭頂。

    神尊下意識便將懷音摟在了胸口,揮袖拂開那團落雪。

    懷音卻有些壞心眼地拉住了君故的手,仰起頭努力在男人的脣角啄了一口。

    輕薄的動作讓君故一僵。

    少女的臉上正露出些得意的笑。

    君故卻又動了,這一次脣齒深深相映,懲罰性地咬了咬那嫣紅的脣。

    “唔。”懷音瞪着面前的師尊,冷不防被這一口咬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冰冷的雪兜頭澆下,淋了兩人滿頭滿臉。

    冰渣子生冷的溫度落到了脖頸和領子裏,懷音卻沒有生氣,而是咯咯笑出了聲。

    宛如個孩子般稚嫩。

    她曾耳聞過人間的一句話,並記憶猶新。

    他朝若是同沐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且算是一個美好的祝願吧。

    前世種種已經是過去式,她不願去想,也不在在乎。

    惟願今生,能與自己最愛的人白頭偕老。

    君故本想拂去少女額頭上的雪花,懷音卻歪着頭躲開了,還跟他講關於白首的含義。

    懷音沒有發現的是,在君故聽到這兩個字時,臉上的笑有片刻的遲鈍。

    少女還在興致勃勃地說些什麼,君故卻沉默了。

    生平第一次,他有些暗恨自己的人生太短,忍不住貪戀生存的機會。

    “師父?師父?”懷音晃了晃他的胳膊,有些小聲地呼喚失神的君故。

    後者卻只是溫柔地梳理了她額邊的發。

    兩人穿過一片厚厚的林間積雪,在一片空地上,竟看到了一間茶寮。

    茶寮的主人是個年輕的女子,膚白貌美,雖不及豔麗的女修者,卻渾然有一股很好的修養。

    即使是很安靜地坐在茶棚下面,便也挺直了後背,自有一番氣度。

    女人的目光寧靜而慈和,看起來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茶寮中還有幾個摸雪上山砍柴的旅人,此時正大口大口喝着熱茶暖暖身子。

    懷音與君故對視了一眼,原來兩人玩鬧着,不經意竟到了人間。

    “客官可要喝口茶暖暖身子?”女人看着面前的兩人,忽然開口溫和地問詢。

    師徒倆皆不會畏寒,倒是不用靠着喝茶取暖。

    君故淡淡看了那女人一眼,只是一掃便能看出坐在茶寮的那女子雙腿俱斷,連站起來都困難。

    他能看出來,懷音自然也能。

    或許是出於憐憫,又或許是出於好奇,懷音拉着自家師父進了茶寮。

    “入鄉隨俗,師父你陪我嘗一點點嘛。”

    少女嬌氣起來,總是讓人無法拒絕的。

    那茶寮的女主人看着兩人進門,臉上帶着些歉意,語聲抱歉。

    “我的腿腳有些不便,不能移動,熱茶在這裏,只能勞煩二位自己斟茶。”

    兩人一早便看出來,自然沒有異議。

    過路的幾個旅人飲完了熱茶,才感覺身子暖喝了些,放下了幾枚銅板,揚長而去。

    有人旅人好心,會將銅板放在女人的面前。

    有的或許是急匆匆趕路,只能扔在桌上,女人不能動彈又拿不到的地方。

    懷音拉着自家師尊坐在了茶寮的一角,看着茶杯寥寥冒出熱氣。

    還沒來得及喝一口,便來了幾個半大的孩子,手裏還拎着棍棒。

    看起來便不是什麼善茬,有人甚至剛進來茶寮便對着桌椅狠踢了一腳。

    更有手快麻利地順勢便將桌面上的銅板收進了懷裏。

    “今日怎麼就這麼點茶錢?其餘的呢?”爲首的黑胖孩子威脅道。

    說是孩子,其實約莫也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了。

    幾乎和懷音差不多高,又胖得很,往那兒一站,跟座小山一樣。

    女人側過頭,有些冷淡又倔強,“沒有。”

    那黑小胖子聞言怒氣衝衝,三兩步走到女人的旁邊,擡手便要往女人臉上抽去。

    然而狠狠一巴掌揮出,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擒住,再不能往前動一分。

    小胖子有些錯愕的擡頭,正好對上懷音有些冷冷的眼神。

    本不想多管閒事,可這人委實也太囂張了,小小年紀便如此,今後還不知要怎樣的爲非作歹。

    那小胖子還在叫罵,話語粗鄙越來越難聽。

    “你這狗雜碎,臭娘......”

    話音未落,一塊石子破風而來,正好砸在了他的嘴上。

    力道之大,小胖子的嘴角立時便出了血,呸呸吐出了兩顆牙,說話也漏起風來。

    嗚嗚呀呀,根本沒人能聽懂他又在說些什麼。

    小胖子有些驚恐地擡頭,卻根本分辨不清那石頭是從哪裏飛過來的。

    只能感受到口中的劇痛。

    懷音卻是歪頭看了君故一眼,她的師尊,從前可都是不允許她參與這些凡夫俗子之間的爭鬥。

    這次出手傷了那小胖子,是不是可以理解爲給自己報仇呢?

    話說得那樣難聽,也合該被敲落牙齒。

    欺男霸女的小混蛋,懷音收拾起來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

    其餘跟在小胖子周圍的少年,看着自家老大被制住,一時間面面相覷,拔腿便要逃跑。

    懷音一腳踹翻了一個剛剛還偷了錢的小子。

    那少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幾乎賭咒發誓要痛改前非。

    小胖子那慘樣他們可都看見,滿嘴血糊糊的,他可不想變成那個樣子。

    最終,懷音讓那少年拿出了方纔偷取的銅板。

    那少年還知情識趣地在茶寮女主人的面前低頭道歉認錯。

    如此這般,懷音纔將人放走了,順勢還讓他拖走了癱軟在地上的小胖子。

    茶寮的女主人經歷了這一場變故,還有些懵。

    懷音卻已經拉着君故的手翩然而去,臨走前伸手在女人的膝彎點了點。

    “這,就算作茶錢啦!”

    女人還沒反應過來,二人便如同最開始出現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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