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迴廊臺階,懷音正打算回到浮雲樓時,意外撞見了在流光聖殿徘徊的刺玫。

    這地方是青逾的修行之地。

    還沒等少女反應過來,刺玫爲什麼一個人出現在這裏。

    青逾已經從大殿中走了出來。

    長長的道袍袍角無風自動,看起來頗爲道骨仙風。

    如今青逾再不是兩鬢斑白皺巴巴的那張老臉,而是恢復了原本俊美的容顏,看起來更似謫仙。

    懷音站在遠處,出乎意料的,那不遠處的兩人竟都沒發現她。

    或許是心緒繁雜,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少女看着自家大師兄驀的變得十分激動,臉上泛起了淺淺的紅暈,又似乎帶着某種愧疚。

    而刺玫一直面色冷淡,張了張嘴,似乎在說着什麼。

    而青逾猛地伸手,拉住了她的一隻袖子。

    兩人似乎在爭執着什麼,又或者刺玫單方面在激烈地辯駁着什麼。

    而青逾從頭到尾無話可說。

    這兩人的行爲曖昧,懷音心中忍不住浮出了一絲詭異的猜想。

    還沒等少女釐清思緒,卻見不遠處兩個人已經拉扯起來。

    刺玫或許是掙脫不了青逾的力道,轉過身狠狠一巴掌抽在了道袍青年的臉上。

    “啪”地一聲脆響,驚擾了檐上棲息的飛鳥。

    懷音躲在暗處,看見這一幕,忍不住抽了抽脣角,有些愕然。

    六界八荒任是誰都知道,天外天的掌門人青逾,是個從不肯喫虧的老狐狸。

    在年少起,便接任了天外天掌門的位置。

    神尊君故,他們的師父,向來是個不管事的。

    而霜寒和她,更是於政務上一竅不通,天外天的所有一切,都是青逾一個人支撐下來的。

    小小年紀,便要在一羣成了精的老狐狸之間周旋。

    青逾自然也變得油滑,在所有人手上,都要討三分便宜。

    然而就是這樣的人,卻一動不動捱了刺玫一巴掌,還沒有黑臉或者還手,這簡直太奇怪了!

    懷音瞪大了眼睛,總覺得自己似乎窺破了什麼不得了的隱祕。

    而青逾已經苦笑着鬆開了手,刺玫則捂着臉跑遠,似乎在哭泣,黑袍道袍的青年呆立在原地。

    背影有些落寞。

    懷音在暗處看完了全過程,卻不敢靠得太緊,因而沒能聽到兩人半句交談。

    兩個人之間總是刺玫說得多,情緒又十分激動。

    少女猛然間想起,白日的時候,刺玫似乎問過自己,大師兄的名諱。

    在得到答案後又是一臉的冷淡和悲傷。

    莫非兩個人是舊相識,而刺玫一早便認出了大師兄,詢問自己只是爲了確定?

    懷音的猜測當然離真相不遠。

    但兩個當事人,卻誰不會替她證實。

    或許是,都沒有心情說些什麼。

    懷音心知肚明,也更加不打算討打地前去追問。

    有時候知道了某些事情,也不該張着嘴巴宣揚得人盡皆知,這是一種很不識趣的行爲。

    而懷音自認是一個識趣的人。

    所以隔了一日,在看到刺玫腫脹的雙眼時,她也假裝完全沒有發現,只淡淡打了個招呼。

    刺玫對於懷音的拜訪有些尷尬,或許是知道自己臉上的異樣。

    所幸懷音沒有說出什麼讓她無地自容的話。

    刺玫垂着頭將少女迎進了門,又倒了一杯茶,茶香寥寥,一室沉寂。

    也不知道靜默了多久。

    懷音終究是先一步開口,“你胸口之前受了傷,我帶了些藥,你也別嫌棄,將就着用。”

    “這是哪裏話,”刺玫勉強勾起了嘴角,“是我叨擾了,本該儘快離去的。”

    “你要走?”懷音皺起了眉頭,有些擔憂道。

    “如今山下不一定安穩,何況你剛從蓬萊離開,一切都不熟悉,不如繼續在天外天呆些日子。”

    這個建議,倒是合情合理。

    奈何刺玫固執的很,倔強地搖了搖頭,“我想回嶼沙仙門看看。”

    這個理由,倒真是讓人無法拒絕。

    不過嶼沙仙門覆滅近千年,如今連遺蹟都不復存在,只剩一片被淹沒的海域。

    又能看些什麼?

    不過是個逃離的藉口罷了。

    雖然知道這只是刺玫的託詞,懷音也不可能當場戳穿,只是頗爲贊同的點點頭。

    “那我陪你,我師父在海域消失了半月有餘,嶼沙仙門離渤海很近,我正好前去打探。”

    對於少女的這個要求,刺玫沒有開口拒絕,只是含糊着答應了。

    懷音當即回到浮雲樓收拾了行囊,將一切有用沒用的都塞進了須彌芥子。

    次日一早,便又出現在了刺玫的門口,敲開了一臉懵逼的女人的房門。

    於是......

    刺玫還沒有睡醒,便被懷音拉上了路。

    等青逾發現的時候,兩個人已經不知所蹤,這當然將天外天掌門人氣得吹鬍子瞪眼。

    可惜的是,如今沒有鬍子了。

    青逾只能扭曲着一張俊臉,恨得咬牙切齒。

    他從來沒有一刻,如此清晰地認識到,自己這小師妹,是個多麼討打的人物。

    偏偏還是自己親手帶大的。

    對於刺玫的感情,說起來很複雜,青逾連自己都不明白,他內心裏在想些什麼。

    只是唯一確定的一件事情,便是他欠了刺玫的,絕不能讓那人再遺憾地離開。

    青逾還記得當年那張青春燦爛的笑顏。

    不過是千年歲月,便磨平了女孩兒所有稚嫩的氣息。

    再一次見到刺玫的時候,青逾甚至都沒認出來,她是當年那個會甜甜笑着看自己的姑娘。

    他甚至不知道女孩兒的名字,便和她發生了有些混亂的故事。

    那一夜浮生若夢,兩個人曾經無比貼近和糾纏。

    他把女孩當成了不該褻瀆的人。

    不僅玷污了心中的夢,也深深傷害了那可憐的姑娘。

    荒唐過後,青逾便逃了。

    毫不猶豫又腳底抹油的逃走。

    從此再沒回過那片有些蒼茫的海域。

    他和女孩兒本就只是緣慳一面,相伴着懲惡揚善了一番,不料卻中了那羣魔族的祕藥。

    發生那樣不可告人的往事。

    青逾也是離開之後,才發現少女在他的腰間繫上了一枚月牙兒狀的玉墜。

    他想過棄之不顧,卻終究不忍留了下來,深藏進了無人知道的地方。?

    後來在願意恢復自己的容貌時,青逾才真正能面對往事,將那枚玉墜重新尋了出來。

    <!--17K::-->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