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覺得連胃好像也不是這麼痛了,總有一個人能把我的心撕開,撕碎的徹底。
近乎絕望的孤獨感把我整個人都吞沒了,就像江言霆說的一樣,我現在不外乎就是廢人一個。
到後面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只記得磕磕絆絆走進去的時候,站在鏡子面前卸妝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傷。
甚至右手的手臂還扎着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碎片。
看到碎片,我這才恍然想起來自己走出夜色時其他人的眼神和方姐擔憂的目光。
難怪他們這麼看我。
“孟湘姐!”我聽到一聲驚呼,是陸溪,“你這是怎麼了?誰打你了?”
我搖搖頭,整個人都麻木掉了,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陸溪喫力的推着輪椅去拿醫藥箱,沒有準備其他的東西,只有棉籤和酒精。
我呆呆的看着陸溪,順着她的話坐下,只有處理到手臂上的傷口時才能感覺到刺痛。
“孟湘。”陸溪很少對我直呼其名,她比我小几歲,一天到晚都要在我的名字後面加個姐字,我不止一次吐槽過這麼叫我把我叫老了。
“不管夜色的那些人對你說了什麼,你就當沒聽見,他們說的都是廢話。”陸溪看着我,小鹿一樣的眼睛忽閃忽閃的,溫柔到我根本無法開口嬉笑反駁。
“沒事,小傷而已。”我沒說謊,這對我來說的確已經算不上什麼傷了。
陸溪也沒有再說話,只是低下頭給我處理手臂上的傷口,燈光打在她臉上,少女稚嫩的臉龐軟嫩嫩的,像是能掐出水來。
在夜色的這一年時間裏,我摸爬滾打,學會了怎麼保護自己,不相信任何人,更知道該怎麼給自己創造機遇。
可我獨獨對陸溪提不起戒心,無論是她斷腿之前還是之後。
如果非要拿什麼來比喻,那麼她可能就是我在泥潭裏的一束太陽光,暖融融的照在我身上。
夜深,我翻來覆去都睡不着覺,打開門站到後門小臺階上去抽菸,這是個老舊的小區,一樓的居民每家每戶後門都會安裝一個上樓的小臺階。
這裏很安靜,也很狹窄,狹窄到我只要一步就能從自己的小臺階跨到對面。
手裏的火光忽明忽滅,我緩緩吐出一口氣,菸草暫時麻痹人的神經,讓我的思緒越飄越遠。
我在想,如果我就這麼死了,能像那些小說裏說的那樣,穿越回幾年前,我一定會守住我自己,也一定會離江言霆遠遠的。
這樣我這麼多的苦難就不會發生了。
仔細想想,我這麼多的不如意其實全是自找的,反反覆覆激怒江言霆,最後變成自討苦喫,我大可裝成一個溫順的情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等江言霆玩膩了,還能從他手裏分到一套房或者一輛車。
這個幻想很快就隨着我掐滅菸頭消失了,我知道這一切都不可能。
因爲我是孟歡的姐姐。
江言霆在之後的幾個月都沒有來過,初冬的風已經開始冷,呼呼的灌進外套裏,從指尖開始蔓延到全身。
方姐幾次想幫我可都沒有辦法,柯雨在夜總會老闆的庇護下依舊過的風生水起。
看吧,就算是一種工作,也會有兩種人生。
比如我,比如柯雨。
除了手頭上過的拮据一點,其實也沒那麼糟糕。
自從江言霆離開時候,柯雨也想是失去了戲弄我的心思,與其說是她要我天天打掃衛生間,搞不如說是我自己主動的。
我知道自己在逃避,逃避江言霆,逃避現實,只能跪在地板上拿着十公分不到的抹布擦着一塊小小的瓷磚。
在下班之後又蝸居在屬於我的一方天地。
但是就連這種生活,老天也是不肯給我的,在夜總會碰到沈奕周的時候,我真想仰望蒼天大罵一句我草。
這個世界上幸運的人那麼多,或許是因爲他們的不幸都被別人承擔走了,我可能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這輩子承擔的不幸就格外多。
四目相對的時候我手上還拿着一塊抹布,因爲掃廁所習慣了就沒打算戴面具,更沒化妝。
還有比這更糟糕的相遇方式嗎?
很快沈奕周的反應就告訴我,有的。
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臉,眼裏的情緒也很複雜,有不解,有疑惑,但到了最後都變成愕然和震驚。
我咧了咧嘴角,一句“好久不見”卡在喉嚨,怎麼樣都說不出來。
沈奕週轉身就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像落荒而逃。
儘管知道沈奕周可能不是故意的,但我還是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嘲笑了一聲,也是,恐怕現在誰也不敢認我。
“一年多了看見沈奕周,是不是很驚喜?”
我木然扭過頭,是江言霆。
柯雨掛在他的手臂上,雖然我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但不得不說她這時候挑釁的目光真的很欠揍。
江言霆也很手欠的過來摟我的腰,他湊到我耳邊,說的話曖昧不清,卻讓人猶墜冰窟。
“對他什麼感覺?嗯?有沒有舊情人相見的激動?”
我強硬的推開了江言霆,冷笑一聲,對他明知故問的污衊更不打算否認,“有啊,只可惜託江先生的福,我的臉變成這樣,這下要爬回他牀上可得費點功夫了。”
不要激怒他,我曾經在心底無數次警告過自己,可我就是忍不住。
就算被夜色磨平了棱角,我心裏依舊還藏着一片碎裂鋒利的玻璃,時不時就會跳出來,給江言霆一刀。
江言霆果真冷下了臉,他把手從柯雨手裏抽了出來,“滾。”
柯雨臨走之前狠狠剜了我一眼,我只是一笑,帶着自己都說不出的苦澀。
江言霆把我拖進了隔間,開始撕扯我的衣服,在隔間門被關上的一瞬間,我看見了躲在拐角處,沒有離開的柯雨。
“江先生接受能力很高嘛,對着這張臉也能下得了手。”我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