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宇航渾身哆嗦了一下，也沒有再開口，我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
不管聽沒聽進去都跟我沒關係了，這三千萬我要怎麼搞到手纔是最重要的。
很多事情發生在晚上就好像理所當然，我看着面前的江言霆，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有事？”江言霆撇過頭看了我一眼，臉色算不上好看，我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江總，我想跟您借三千萬。”那句要三千萬我實在是說不出口，就好像我又欠了江言霆一筆。
實實在在的一筆。
江言霆愣了一下，隨後又忽然笑出了聲，只是這笑聲實在是嘲諷，“借三千萬？孟湘，別告訴我你那麼天真。”
我的心一瞬間沉到谷底，甚至對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清清楚楚。
“三千萬借給你，你又打算多久還給我？或者說你其實就只是想要三千萬而已，給你那個賭鬼弟弟還債？”江言霆每一句話都不偏不倚的戳中我心裏所有的想法，我深吸一口氣，顫抖着脣卻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是我這兩天對你太好了，都讓你得意忘形了，”江言霆的臉色陰沉，扣住了我的腰，“你最好別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孟湘，你還不值三千萬。”
我就知道。
我這麼想着苦笑一聲，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奢求什麼，江言霆說的沒錯，我還不起那三千萬，就算是給他做一輩子祕書恐怕也要還上幾十年。
“我知道了。”我說着輕輕抽着氣，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別讓我生氣，孟湘。”江言霆貼着我的耳朵輕聲開口，他看着我，眼神帶着些許說不出的冷淡。
我正要應聲，胃裏卻忽然傳來一陣刺痛，我幾乎是在那一瞬間推開了江言霆的手，拉開牀頭櫃找到了藥片。
它們裝在一個鈣片瓶裏，我知道要放在江言霆這裏必須得換個殼子，就算他知道我的病又怎麼樣？恐怕只會更加厭棄我。
就是出神的這麼一段時間，我只覺得胃疼得厲害，擰開瓶蓋倒出藥片時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只能全部塞進嘴裏。
等待藥起作用的時間裏我就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止不住的喘息。
江言霆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的語氣帶了幾分疑惑，“你在喫什麼藥。”
我勉強緩過氣來，扭頭看向江言霆，“鈣片而已，沒什麼，只是要喫。”
我說着擡起頭看向江言霆，但他好像已經失去了繼續探究的興趣，看着他這副模樣我心裏的苦澀再次蔓延上來。
我到底在期盼什麼？盼着他追根問底好知道我生病了？我告訴自己沒什麼好盼的。
這一晚我幾乎沒有睡着，三千萬的事情就像我心頭的一片陰雲，無時無刻不在干擾着我所有的思緒。
以至於凌晨五點多我就躡手躡腳的爬起來，站在二樓的小陽臺上發呆，直到江言霆一聲怒喝把我拉回現實，我這纔想起來自己在這寒冬臘月之下連件外套都沒有披。
我對上江言霆怒氣衝衝的眼睛，緩緩呼吸着，被冷風吹了那麼久，我恍惚覺得臉上肌肉有些僵硬，“是啊。”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輕飄飄的，就像是窗外紛飛的雪花，一點一點的侵蝕着尚存溫熱的心。
“江總會讓我如願嗎？”我被所有的一切壓的幾乎喘不過氣來，或許真的要找個時間去江縝那裏看看所謂的心理醫生。
肩膀忽然傳來一陣刺痛，我皺起眉，江言霆這是真的要把我的肩膀捏碎。
“我說過了，在你還清債之前，你的命是我的。”江言霆冷冰冰拋下一句話轉身離開，比起預料之中的勃然大怒，他這麼幹脆放過我還真是意外。
還債，又是還債。
我要還我自己的債，還要還孟宇航的債。
我沉默了很久，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誰更可憐一點。
等到江言霆離開，我回到了房間裏，放藥的牀頭櫃裏有一個小小的黑色絲絨盒，還有一堆江言霆一時興起送給我的首飾。
這個絲絨盒裏有一枚戒指，一枚天價戒指，藍色之城。
當初結婚的時候，我知道江言霆對我沒有真心，或者說沒有愛，所以我要求鑽戒，一定要有的鑽戒。
然後他帶我去了一場拍賣會，那場拍賣會上，這枚小小的戒指格外耀眼，我當時一眼相中了它，不爲別的，就爲了藍色之城的寓意。
至死方休的癡愛。
我知道我不會是江言霆的藍色之城，但是我得到就夠了。
但我那時只是說着玩，江言霆真的給我拍下來了，就在我以爲他對動了哪怕一點點真心的時候，江言霆說:“收好，算是你的替身費。”
那句話很平淡，卻在我心裏掀起萬丈波瀾，鋪天蓋地席捲而來，要奪走我那一丁點稀薄的空氣。
替身費，藍色之城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我只是一個替身而已，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但就算是這樣，我還是珍視這個戒指，不爲別的，就因爲這是江言霆送給我的戒指。
但現在……
我死死握着那枚小小的鑽戒，鼻尖一酸，眼淚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但現在我沒有辦法了，三千萬，如果不把這枚戒指賣了，我就真的沒有錢。
這麼想着，我擦乾眼淚，顫抖着站起身，垂下頭看着那一堆珠寶首飾，最終還是隻拿了一枚藍色之城。
我不停的告訴自己，賣一個就夠了，其他的也是江言霆送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捏着那個黑色絲絨盒走了出去，步子很快，生怕再慢一點我就會後悔。
等到下了車，我擡起頭看着眼前的拍賣行，眼淚再次抑制不住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