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哼哼了一聲,一臉理直氣壯,像是對我會英文很驚訝,“是啊,就是因爲你們店裏的東西,你們得賠償!”
我笑出了聲,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真相,只能輕輕咳嗽一聲,拿出一束滿天星的乾花。
“這位先生,滿天星乾花是沒有花粉的。”我這句話一出,其他人終於哈哈大笑起來,看着男人窘迫的樣子我也只是勾起嘴角,“希望僱傭您的人能給您科普一點花卉知識。”
打發走了男人,我繼續招攬着客人,忽然在人羣中看見一個熟悉到影子,可等我再去仔細看的時候卻又已經找不到了。
我沉默着,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可能是錯覺吧。
最好是錯覺。
可是那個影子我只覺得很真切,就好像他剛剛就站在那裏,是我認識的一個人,一個熟人。
我只覺得心裏在打鼓,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怎麼了?”陸溪忽然出聲,打斷了我的思路。
“沒事,只是在想到底是誰看不慣我們店做生意。”我沒有對陸溪說實話,不知道是在騙她還是在騙我自己。
我看着陸溪絮絮叨叨罵人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但願的確是我看錯了。
午飯之後我坐在小花園的鞦韆上靜靜看着花,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平靜。
我聽見屋內傳來喧鬧聲,陸溪在跟誰說話,聲音越來越大,好像在往這邊來。
我擡起頭的一瞬間,江言霆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比起驚訝,我卻只覺得震悚。
他瘦了很多,也沒有以前那麼整潔了,甚至看着有些不修邊幅,但顏值還是能撐起來。
對視的時候,我能看見他眼裏稍縱即逝的喜悅,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
喜悅嗎?說是痛恨還差不多吧。
像江言霆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允許別人把他耍得團團轉?
那天我看到的背影恐怕不是錯覺。
出乎意料的,江言霆並沒有像我想的那樣怒氣沖天。
他又向前走了兩步,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什麼時候過來的?”江言霆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平靜,就連問話的語氣也平淡的不得了,如果不是在荷蘭,我恐怕真的要相信他對我的離開沒有一點反應。
“三天吧。”他當然知道我指的三天是什麼日子。
江言霆忽然皺起眉,他的眼裏除了疲憊,還有我熟悉的諷刺,我看着他的眼睛,一時間有些恍惚。
從鞦韆上站起來的時候,只覺得幾乎要站不穩。
我們之間好像除了兵戎相見就沒有別的關係了,每一次見面總是要搞得對方遍體鱗傷,或者說是我單方面的遍體鱗傷。
“你倒是過得好。”他言語裏的諷刺已經透露在臉上了,我甚至毫不懷疑,只要他願意,都能隨時把我綁回去。
那個噩夢到現在已經有一半成真,我忽然看了陸溪一眼,生怕陸溪真的被留在異國他鄉。
他看起來過得很不好,瘦了很多,也不打理自己了,如果不是他站在我面前的惡劣態度,或許我還真以爲是他思念我過度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把這個想法掐滅了之後,我擡起頭看着江言霆露出一個笑來,“是啊,我的確過得挺好的,感覺之前的幾年都白活了。”
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可怕,陰騖到好像下一瞬間就要把我掐死在這。
“白活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這三個字是江言霆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是啊,你現在跟孟歡結婚了吧?既然這樣我出國不是更好?祝你們幸福,再見。”我不想看見江言霆,也不想跟他多說。
我害怕自己的噩夢會成真,也不想再跟江言霆有過多的牽扯。
但是江言霆顯然沒有輕易放過我的意思,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用質問的語氣開了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江縝幫你的?”
我笑了一聲,如果是以前,我恐怕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對江言霆用上這種鄙夷的眼神,“他還沒這個本事幫我逃出來。”
“是我自己跑出來的,”我說着像是在努力回憶,“我去了江縝的醫院,偷了他的卡,到了太平間,然後帶回了家。”
看着江言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卻像是不能控制一樣的繼續微笑着,把那一天發生的事真實的、我編造的一五一十都講給江言霆聽。
“你那幾天還真是好騙,知道嗎?你對我越好,家裏的女傭對我就會放鬆警惕,我那天把他們支開了,趁着你去出差,一把火燒掉了窗簾。”
“在那件事發生之後,躲在一個出租屋裏,看着新聞上你的樣子只覺得很好笑,江言霆,把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埋了,墓碑刻上我的名字,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我被他扼住了脖頸,江言霆的力道很大,我只是站在原地沒有動,靜靜的看着他。
“孟湘,你怎麼敢。”江言霆看着我,最後還是鬆開了手,他鬆開手的一瞬間,我就止不住的劇烈咳嗽起來。
只是聽到江言霆的質問,我卻還是忍不住的想笑,笑着笑着我就笑不出來了。
爲什麼江言霆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明明都已經離開了,逃離了,可到最後爲什麼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我怎麼不敢?我說過了,不管你現在有沒有跟孟歡結婚,我都不會再給你回國了。”我的病已經被治好,明明可以重新開始生活,我爲什麼要回到那個地方去?
不知道是我的哪一句話惹惱了江言霆,我看着他打了個電話,還沒來得及阻止只聽見他說了兩個字就掛了。
很快門口就闖進來三四個人,他們一左一右架着陸溪,連輪椅一起帶走了。
我瞪大了眼睛想追出去,卻被江言霆死死抓住。
“江言霆你是不是瘋了!?”我死死瞪着他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