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葉天打電話過來說，他要帶着趙榮菊過來。李雲生是個聰明人，立即明白了葉天的意思。
先前他已經接收到了葉天發來的證據，趙榮菊乾的事讓他無比絕望。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妻子給自己戴的綠帽這麼厚。
可是，真正要到做決斷的時候，李雲生心裏還是有些難受。畢竟是夫妻一場，倒不是說對趙榮菊有什麼留戀，而是對婚姻失敗的失望……
等了一會，葉天跟趙榮菊過來，李雲生立即站起來。看到趙榮菊的手纏着紗布，面色發青，李雲生本能閃過幾分心疼。可很快，他的眼睛裏只剩下決然。
趙榮菊低着頭不敢看李雲生，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愧疚。
走到跟前，葉天輕聲道：“孩子沒事吧？”
李雲生應道：“剛做完治療，睡着了。”隨後目光落到趙榮菊身上，李雲生咬着牙冷哼，“這是你最後一次見女兒。以後不管她是死是活，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趙榮菊擡頭看了他一眼，嘴脣顫動，卻不知該說什麼。
李雲生冷哼一聲，轉身把門打開，進入病房。
雙人病房，不過裏邊只有一個病人。一個瘦小的孩子，頭髮發黃的躺在牀上睡着了，牀旁有很多儀器，看起來很是可憐。
比許然年紀還要小，估摸着只有四歲，瘦弱得只剩皮包骨。
先天性心臟衰竭，這種病大多數在懷孕期就可以檢查出來。李雲生的女兒特殊一些，孕期查不出，出生後才確認。
可就是這種不上不下，反而更讓人難受。她出生之後沒有快速衰竭而死，而是一天天的長大，一天天的折磨，把人性給折磨沒了。
看不到盼頭的病，卻又不能眼睜睜看着女兒死去，這種非人的折磨對家長來說是巨大的煎熬。
看到女兒的時候，趙榮菊還是忍不住落淚了，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
李雲生沒有絲毫同情，繃着神色站在旁邊，防止她做出對女兒不利的舉動。
葉天站在旁邊沒吭聲，看着牀上的孩子，心頭暗暗嘆息。這孩子堅持不了多久，換心臟，是她續命的唯一辦法。她年紀太小，不太可能有合適的心臟給她換。
趙榮菊極力剋制着情緒，顫抖的伸手觸摸女兒發黃的頭髮，最終還是沒敢觸碰女兒的臉，咬着牙轉身出去。
李雲生暗暗鬆了口氣，正要說什麼，葉天輕聲道：“你先出去，我看看孩子。”
李雲生一怔，也沒多問的出去，順手把門關上。葉天把窗簾和門簾都拉上，隨後坐在病牀旁。
拿起孩子的手，冰涼冰涼的，讓人莫名有種發酸的感覺。
四歲的孩子，瘦小而又無力。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她的身體涼颼颼的，生機一直在消散。
葉天做了個深呼吸，一手握着她的小手，一手按在她的心口，內力逐漸涌動進入她的體內探查。
跟預想的差不多，她的心臟確實是先天衰竭，而且應該做過手術，但心臟起搏器的效果依然不夠維持她的生命，生機已經有些潰散。
葉天很少給人看病，他的醫術其實很不錯，尤其仗着他強大的內力，做治療的時候會容易很多。
可葉天知道，醫術大多數時候其實是在逆天改命，是跟死神搶人，他並不喜歡搶奪失敗的感覺。所以，即便繼承了醫術，他也很少給人看病，幾年下來他看過的病人不超過五個。
先天心臟衰竭，這個確實沒錯，可這孩子的生命力非常頑強，按照她的病情發展，應該早就死了，能堅持到現在非常難得。
其實還有救，只是相當麻煩，而且需要投入的太多太多，是真正的跟死神搶人。
不是葉天冷血，而是他需要考慮這個成本和風險。搞不好是幾年的投入，到頭來什麼也得不到，他身爲聖尊並沒有這樣的精力。
正想着，孩子醒來了，葉天緩緩睜開眼。
小丫頭眨巴着朦朧的雙眼看着葉天，許久才顫動嘴脣：“叔叔，你是誰啊？”
聲音非常微弱，但是很好聽，軟綿綿的。
葉天輕抿着微笑：“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叫李靜悅吧？”
李靜悅微微皺眉，乾澀的嘴脣再次蠕動：“叔叔，你是醫生麼？悅悅是不是快要死了？”
“死”這個字，讓葉天爲之一振。四歲的孩子，居然也懂這個？
葉天保持着微笑：“怎麼回，悅悅肯定會好起來的。”
李靜悅奶聲奶氣道：“可是，他們說我的病治不好，還要好多好多的錢。媽媽跟爸爸吵架了，爸爸每天都很忙，媽媽也不來看我了。叔叔，死了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爸爸了呢？”
說着，李靜悅的大眼睛忽然發紅，淚水滾落下來，樣子很是可憐。
葉天趕忙幫她擦拭淚水，心裏很不是滋味：“不會，你怎麼會死呢。放心吧，你爸爸很快就回來的。”
小丫頭停止落淚，閉着眼不說話了，倒像是個大人。
葉天看着頗爲無奈，確認她沒什麼波瀾，起身出去。可憐的孩子似乎都有共性，早熟，同時又善良，可能生命太短，邪惡無法入侵吧……
出了病房，李雲生依舊蹲在門口，趙榮菊則是到走廊的盡頭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葉天把門關上，蹲在李雲生身旁，輕聲道：“孩子的情況不太樂觀，醫院那邊有沒有匹配的心臟？”
李雲生苦澀的嘆道：“暫時還沒有，醫院說了，她這個年紀的心臟非常難得，何況還要匹配。”
葉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雲生抓了抓頭髮，露出幾分笑容：“不管怎樣，至少她來過，我的世界有過她，足夠了。”
這話讓葉天爲之一振，若有所思起來。生命的意義，或許就是，來過……
只聽李雲生繼續道：“只是我接了單子，後面時間更少了，怕是不能一直陪着她。我一開始不想離婚，也是希望至少有個人陪着，可她實在過分。”
葉天遲疑了一下，輕聲道：“我還有個辦法可以延長她的生命，只是不確定是否有用，而且非常麻煩。”
李雲生兩眼頓時泛起亮光，可是很快又暗淡，嘆着氣：“你已經幫了我太多太多，而且如果一直拖着未必是好事。有時候，拖得時間越長，活着的人越痛苦。”
這話無比的絕望，着實讓葉天意外。本以爲李雲生會拼命哀求，卻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不過他說的確實有道理，有時候放手還真是一種幸福。
只是，李雲生越是這樣，葉天反而越覺得，應該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