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陽侯臉色鐵青的看着來人,一個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營帳中的黑衣蒙面人。
即使蒙面,他也認得對方是誰。
黑水司,天字殺手。
一個可怕的存在,乾皇身邊的影子殺手。而這批影子殺手到底有多少,身爲乾國“隱侯”的封景然也不知曉。
營帳內,燭火搖曳。
昏暗的燈火下,封景然看了看自己已然恢復的傷口,廬陽侯還是眉頭微皺。
太極殿上謝吳峯所表現出來的實力直到今日還讓他有些後怕。
封景然不停的揉着自己的額頭,心中無比焦躁。
大軍還在開京城下,衆多卿侯和宗門都等着城破之日瓜分燕國的財富。
但現在他手裏這份密信讓他此前的謀劃徹底落空,廬陽侯喃喃自語,“當初就不應該讓那孩子活下來。”
影子殺手靜靜站在那裏,全當什麼都沒有聽到。
沉默許久,封景然才收斂心神,輕嘆一聲,“我去找太子殿下。”
作爲統領一州的卿侯,封景然不能悄無聲息的離開,不然面前的大好局面就會徹底崩壞。他需要先安撫住太子,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御南城。
同時這邊也要以最快的速度攻下開京,這樣就可以用時間來換取利益。
旋即,他猛然喝了一大口酒,以往一向謹慎的封景然是不會喝酒。
不過,今夜這個消息確實讓他震驚,甚至來不及想出應對之策。
隨後,封景然換了一身輕便的錦衣,外罩一個黑色的外袍,隱沒在漆黑的營地中。
沒多久,封景然悄然來到太子中軍大營,進入營帳中,就見各大宗門長老還在舉杯相邀,相互敬酒。
一名內侍眼尖的看到來人,急忙上前請安,將一身黑袍的廬陽侯請到後帳。
不多時,身上略帶酒氣的太子殿下急匆匆返回後帳,看到一身黑色錦袍的廬陽侯,揮手驅散跟進來的其他人。
太子殿下極爲敏銳的察覺到廬陽侯凝重的神情和與以往不同的裝束,心中有些喫不住到底發生何事。“卿侯,到底發生何事?怎麼您這身...”
廬陽侯先是愣了片刻,旋即恢復過來,乾皇定然只是向自己求助,並未將謝吳峯返回京都和真龍沒有擒住的消息告訴太子。
廬陽侯沉思片刻,右手一揮,一道氣息結界將兩人籠罩,雖然只是一道普通的陣法結界,但也足以屏蔽前帳中各大宗門長老的感知。
看到廬陽侯如此謹慎,太子心中生出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此前的酒意和笑意全無,緊張的喊道,“廬陽侯?”
“京都出事了!”
廬陽侯決定不隱瞞太子,畢竟他是站太子這一邊,一旦自己離開,自己那個繡花枕頭的兒子還在太子身邊,也需要太子時常照顧。
先是注意到廬陽侯的神情,又聽到這句“京都出事了!”。
太子殿下露出一抹大驚的神色,追問道,“卿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老三回來了!”
“謝吳峯?”
太子殿下猛然品出其中的含義,但此時身爲儲君的他還是壓住了心中的慌亂,臉上那一抹震驚之色也慢慢淡去,“那老大他?”
“目前還沒有收到西線的情況,恐怕是不妙!”
“那可是十四萬禁軍!難道都被....”太子殿下不敢再想下去,如果真的被謝吳峯收服,他們攻滅燕國這件事就算成功了,乾國也會元氣大傷。
乾國太子此刻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了,原本大好的局面,怎麼瞬間就變成了這樣。
看到太子急促的呼吸和有些發慌的神情,沉聲,“遇事要有靜氣,現在還沒到最壞的時刻。”
谷</span>“是,多謝卿侯提點。”太子殿下急忙躬身感謝,低頭平復心情。
廬陽侯伸手扶起太子殿下,緩了緩氣息,平靜道,“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廬陽軍就暫時交到太子手中了。”
“陛下有要事安排。”廬陽侯看到太子此刻的表現,心中微微搖頭,嘆聲暗自道,“哎,要不是看着你孃的份上,我怎麼會幫你。這也太...”
前往御南城的事情,封景然自然不會告訴太子,甚至連自己兒子他都不會提及。
“叔父,我以後還得多多仰仗您的照拂。”
乾國太子姿態放的極低,經過方纔的事情,他已經深刻明白了廬陽侯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
謝吳峯迴到京都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有真龍並沒有擒獲這麼重大的事情,自己的父皇都沒有第一時間通知他這個南征主帥。
他一直以爲自己在父皇心目中是不可替代,是乾國未來的主人。
但現在,他才清晰的認識到廬陽侯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何況那些擁護父皇的北州卿侯們。
此刻,他是着實慶幸自己最開始就獲得了廬陽侯的支持,雖然以往只是表面上的支持,但今日竟然是將廬陽軍也交到他手中。
雖然不知道廬陽侯究竟要去哪裏,但通過他今夜的決定,還是可以斷定廬陽侯依舊支持太子殿下。
就算是謝吳峯已經返回京都,就算真龍目前沒有擒獲。
“放心,不會有事。你只需統領好大軍,儘快拿下開京城。”
身爲封氏旁系支脈,封景然對御南城有着絕對的信任,因爲御南將軍府就是這南域的天上之天,掌管着數十個王朝的命運。
“好的,我自是相信卿侯您的。”太子殿下重重點頭,從後帳將一襲黑袍的廬陽侯送出。
擡頭看着天空的冷月,而南方燈火輝煌的開京城,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許久之後,長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返身回到營中,繼續和其他宗門長老飲酒。
一直在側的廬陽小侯爺注意到了太子殿下前後的神情變化。
經過如此震驚的消息,太子殿下心中雖然已經沒有飲酒的興致,但還是要十分得體都照顧各大宗門的長老、執事。
半個時辰之後,太子殿下以不勝酒力先行告退,其他宗門長老、執事雖然沒有得到開京利益瓜分的最終承諾,但還是面上十分客氣的返回各自的營地。
沐浴洗漱之後,乾國太子穿着一身寬鬆的衣袍,斜趟在軟榻的扶手旁,閉目沉思。
對面的爐火旁,一襲紫色錦袍的年輕公子翹着腿,“老爺子今夜找你了?”
封景然雖然氣息掩蓋的極好,但身爲兒子的年輕公子自然能夠察覺到自己父親那獨有的氣息。
乾國太子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不過身體還是有些些微的發抖。
這是他感覺到即將有可怕的事情發生時的一種本能反應。
“他應該是去那個地方了。”廬陽小侯爺最近微微彎起,帶着一抹冷笑。
乾國太子猛然微微睜開眼睛,“你說,我們明日就攻城?但是沒有真龍,恐那些宗門長老不會出全力呀。”
“這些都是細枝末節,大不了拿人命去填。”廬陽小侯爺拿起茶壺給自己緩緩倒了一杯茶水。
“你剛說的那個地方,是?”乾國太子隱約也猜出是什麼地方,只是沒敢說出來。
廬陽小侯爺喝了一小口茶水,滿意的點了點頭,“還是你這裏的茶好。”
“上次不是送了一批鵲茶嗎?”
廬陽小侯爺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杯,看着杯沿上殘留的一片茶葉,嘴角的笑意逐漸消失,“總是感覺兩者的味道有那麼一絲不對。”
“無妨,我這裏還有。明天派人給你送過去。”乾國太子沒有留意到廬陽小侯爺最後那一抹轉瞬即逝的淺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