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華服男子躺在一輛寬敞的馬車上,一身酒氣,臉龐一縷陽光有些刺目。
“言大人,您可算醒了。”
耳畔傳來一箇中年男子擔憂的聲音。
華服青年乃是言少歌,北陽皇朝四大家族言族一位嫡系子弟。
言少歌在中年男子的攙扶下,喫力的坐起身體,雙手揉了揉依舊頭痛欲裂的腦袋,聲音有些虛弱的問道。
“這是到哪裏?”
“回稟少爺,再行半日,我們就可以抵達太玄城。”
中年男子急忙解下腰間的水袋,遞到言少歌面前,一臉諂笑道。“少爺先喝醒酒茶,解解乏。”
“咕嚕咕嚕...”
言少歌拿起茶杯連續喝了好幾口,才緩了緩氣,還可以清晰聞到淡淡的酒氣。
雙眸透過眼前凌亂的長髮,看向身側的中年男子,國字臉,一雙濃眉,身穿玄衣勁裝,腰間還懸着一柄漆黑如墨的龍紋腰刀。
“少爺,您沒事吧?”
中年男子伸手在言少歌眼前晃了晃,盯着面前少年有些木訥的眼神,聲音忽然顫抖起來。
“您可別嚇卑職呀,我膽子小,驚不起嚇!”
“滾開!”
言少歌一把推開中年男子揮動的手,煩躁的怒聲道。
馬車外是綿延上千人的隊伍,每一個都被繩索綁縛雙手,緩慢地走在塵土飛揚的山道上。
言少歌用手指向隊伍中那幾輛破舊的馬車,聲音乾澀道。“他們...”
“少爺,您忘了?掌座親自下令,範將軍的親眷不能怠慢呀。”中年男子小聲提醒道。“但昨天那次偷襲,范家小姐差點就逃脫了,卑職們也就只能用馬車將她關起來。”
“少爺放心,卑職們定然不會讓您受累,只要到了太玄城,那些叛逆就不敢再放肆。”
過去的幾日,偶爾有些偷襲,很快都被隨行押解隊伍中的玄天司高手擊殺當成。
起初還有些騷動的隊伍在言少歌下令斬殺了幾名帶頭鬧事的人,衆人也愈發安分,再也沒有人敢鬧事。
殘陽如血,夕陽將隊伍的影子拉的極長,衆人拖着疲憊的身軀喫力的走在碎石道上。
此時的隊伍很安靜,大多數人的眼睛都失去了色彩和精神。
走下馬車,言少歌來到一輛被木板釘得只剩下縫隙的殘破馬車前,望着窗口上已然乾涸的血跡,眼眸中帶着一抹無奈,嘆聲道。
“馬上就到太玄城了。”
馬車裏,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女背靠馬車一角,一襲月白長裙已然沾染了不少血漬,臉上還滿是灰塵,頭髮也有了些凌亂。
少女沒有說話,不過那一雙美眸中依舊是警惕的神色死死盯着言少歌。
看着那一雙美麗的雙眸,言少歌無法相信,怎麼會充滿如此重的恨意。
觀察了一路,言少歌最終將目標鎖定在這輛馬車上,范家小姐。
“范小姐放心,水和食物都沒有問題。不信我喫一口給你看看。”
言少歌咬了一口手裏的饅頭,又喝了一口水袋中的清水。然後纔將乾糧和一袋清水順着窗口放進馬車,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
看了一眼身旁的食物和水,又看了一眼馬車外的言少歌。遲疑了片刻,范小姐纔拿起饅頭和水。
沒再遲疑,范小姐紅脣微張,正打算喫的時候,纔想到旁邊還有一個少年。她側過身子,一道曼妙的身影映入言少歌眼眸。
望着范小姐文靜樣子,言少歌嚥了下口水,很快就剋制住,心中暗自罵道。
“又不是沒見過美女,不能看到美女就忘了正事。”
沒過多久,馬車裏傳來范小姐輕柔的聲音,“多謝公子。”
“謝就不用了,給我說說你們東海。”
“東海?”
“嗯。”言少歌微微點了點頭。
此刻的他也只是被手下一羣人當做一個搭訕范家小姐的紈絝而已。
范小姐放下手中的水袋,雙目中泛出一抹晶瑩的霧氣,似有淚水涌出眼眸。
“范小姐若是有爲難之處,那就算了。”
身邊的玄天司護衛雖然覺得自家大人今天有些奇怪,但他們沒有證據,更不敢亂說。
“東海的雪很美,那裏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東海的人很苦。父親只是想爲東海的百姓做些事情,就被朝廷的大人們誣陷。”
“誣陷?”言少歌皺眉。
從楊星河那邊得到的消息,言少歌這次奉掌座的命令前來捉拿範府家眷僕從。而那位範將軍可是被朝廷下旨在邊關大營中就地斬首。
“父親身爲東海邊軍將領,爲北陽皇朝戍邊十多年,但凡東陽皇朝來犯,父親總是會帶着兵士死守巨虎關,將百姓遷入城中。東陽皇朝敵兵哪一次不是無功而返?”
“對於東海的百姓,父親更是愛民如子,怎麼可能不管他們的死活。更不會投敵!”
言少歌側過頭,不願去看范小姐悲憤的目光。
當他的目光看到馬車後面那些衣衫破爛的僕從,深深的呼出一口胸中的濁氣。
這些人大多數都當時圍攻玄天司侍衛的東海邊民,只是爲了不讓玄天司將范家親眷帶走。
“或許,你父親錯就錯在...”言少歌最終還是沒有將“愛民如子”四個字說出口。
過了片刻,言少歌只是輕嘆一聲,轉身離開。
對於范小姐的命運,他已經有了猜測,就算朝廷中有人敢保她,一個失去了父親庇佑的女子能有什麼下場,可想而知。
眼見自家主子有些失落,一直敬候在寬敞馬車旁邊的楊星河快步上前,一臉恭敬。
“大人,怎麼樣?您是對那范家小姐有意思?要不要卑職帶幾個人將她...”
楊星河話剛說了一半,就看到言少歌那一雙冰冷的眸光瞪向自己,急忙將接下來的話咽回了肚子,渾身打了個寒顫。
“卑職知錯了。”楊星河粗糙的臉頰上擠出了恭敬的笑容,跟在言少歌身側愈發謙卑。
“大人,那我就吩咐大家加快腳力,趕到入夜前進入太玄城。”
言少歌回頭看了一眼,就在進入寬敞馬車的那一刻,看到那些身形疲憊的范家僕從和無辜百姓,無奈搖頭。
楊星河以爲自家大人還對那范家小姐有意思,轉身向身後的侍衛下令,讓大家放慢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