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烏鴉悲鳴。

    寒王府燈火通明,人人皆裝聾作啞。

    莫修寒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牀上的小姑娘。

    她已經睡了很久了。

    按道理來說,不該這麼久的。

    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主子,藥。”

    莫修寒正欲開口喚他進來,想了想,起身走向門邊,打開了門。

    萬齊正端着兩碗湯藥在外面等着,見他開了門,立馬迎了上去,進了屋子,門隨即關上。

    “主子,把藥喝了吧。這碗是您的,那碗是給陸姑娘的,都是促進身體恢復的藥。”

    莫修寒端起自己這碗,一飲而盡,又端起陸璃悠那碗,走向牀邊。

    他將藥放在牀頭的小桌上,俯身靠近陸璃悠,在她耳邊輕聲喚道:“阿璃,阿璃?”

    沒有反應。

    莫修寒拿起藥碗,含了一口藥,俯身貼了陸璃悠的嘴巴。

    萬齊見此,默默退出了房門。

    而屋外,還有兩個人在守着,一個是陳太醫,一個是莫堯平。

    見他出來,莫堯平立馬上前問道:“皇叔怎麼樣了?皇嫂呢?”

    萬齊將托盤遞給一旁的小丫鬟,揮揮手讓她退下了。

    “主子看起來沒什麼大事,陸姑娘還沒醒來。”

    他轉臉看向陳太醫,“陳太醫,陸姑娘到底什麼時候能醒啊,主子急,我也急,陸姑娘爲了保護主子,受了那麼重的傷,還中了毒,主子說她沒事,還不讓您診治,但我就怕,就怕……”

    陳太醫也嘆了口氣,“醫者父母心,我也想讓陸姑娘快些醒來,只是,這,她肩頭中的可是追魂箭,要想拔出,定要帶出大片血肉。殿下不讓我操作,可他自己,哎,怎麼下得了手啊……誒,對了,你剛纔進去,陸姑娘的箭可拔了?”

    萬齊回想了一下,“剛纔主子喂陸姑娘藥,我似乎沒看到她肩膀上有傷,許是主子已經拔了。”

    “那便好,那便好……”

    莫堯平眉頭緊皺,看向萬齊,“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何皇叔和陸姑娘會受到襲擊,誰有那麼大膽子竟敢在奉城做出這種事!”

    音調不自覺提高了一點,他又立刻降了下去,“我聽聞皇叔去了花月樓,之後不該回府嗎?他爲何會在八竿子打不着的長樂巷出現?”

    莫堯平一口氣說了太多問題,萬齊不知道從哪一個開始回答好,他無奈地搖搖頭,“三皇子殿下,您問的也太多了,我還是從頭說吧。”

    “今日主子一出府就去了徑直花月樓,原本從花月樓出來我們便是打算回府的,可是,許是陸姑娘得知了消息,她氣呼呼地找到主子,說要去永安侯府,我便駕車改道去了,但是沒想到,在長樂巷會中了埋伏。”

    萬齊嘆了口氣,繼續道:“刺客一共有兩波,第一波人數雖多,但實力不強,我們幾人倒也應付的來。但後面又出現的幾人,實力明顯同之前的不同,打起來實在是捉襟見肘。而陸姑娘又在那,她怎能看見這種場面?受傷了主子不得心疼死,所以我便讓主子便帶着陸姑娘先撤退。”

    “可沒想到的是,有幾個刺客我們沒攔住,他們向着主子的方向追了過去。待我們解決完這些人再去尋主子的時候……我在路上受到了襲擊,暈了過去,後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再醒來,便是在寒王府了。”

    萬齊長長出了一口氣,“北風說,待他們趕到的時候,刺客皆已被主子誅殺,只是陸姑娘爲了保護主子受了重傷。”

    “你說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打主子的主意?他當寒王府是擺設?當皇上是擺設?”

    他吸了吸鼻子,“這事,我一定要讓主子告訴皇上,讓他爲我們主子做主。”

    聽完他說的這些,莫堯平沉默了一瞬,緩緩道:“這事是瞞不住的,父皇應該已經知曉,不久就會派人來的,皆是,寒王府還是閉門不開嗎?”

    萬齊面露難色,“這還要看主子的意思,他一回來就要求封閉寒王府,不知他是如何考慮的。而且他現在心裏只有陸姑娘,應該是沒有心思管這些的。若皇上派了人來,我再去問問主子吧。”

    萬齊雙手合十,“哎,保佑保佑,希望陸姑娘能快點醒過來,這樣主子也能安心……”

    萬齊絮絮叨叨的聲音在耳邊一直響着,莫堯平卻沒什麼心思聽了,他看向緊閉的房門,皺起了眉,眸子深沉如黑夜。

    想要害皇叔的人不在少數,但這麼有膽子當街行兇的,怕只是一個蠢貨。

    只是,這蠢貨的背後,定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是誰呢?

    莫堯平的眸子暗了暗,喃喃道:“莫非是……”

    萬齊一時沒聽清,“嗯?”

    莫堯平搖搖頭,“沒什麼。”

    他還沒有充分的理由下定論。

    不久,下人來報,皇上派的人已到達寒王府,請求進府探望。

    萬齊將此事稟告給了莫修寒,請他定奪,得到的結果卻是不予理會。

    就這樣,連皇上派來的人也被攔在了寒王府外。

    現下,寒王府的情況,除了府內的人,沒有人能說得清了。

    而這些人,卻是無法出去,也不敢出去。

    在這種時候,多嘴多舌的下場便是死亡。

    ……

    奉城以宮城爲中心,劃出一道中軸線,分爲東西二區,西區多達官顯貴居住,東區則是平民百姓的居所。

    此刻,奉城西區,孫府。

    一青年男子正身子歪斜地靠在太師椅上,右臂放在把手上,手中把玩着兩個玉石球,左臂半搭在把手上,手指有節奏地輕點着把手。

    他的兩隻手掌心都浸出了汗,包漿的太師椅把手上留下一小塊帶着汗跡的指印,右手的玉石球也有些滑了,好幾次都差點握不住。

    他依舊閉着雙目,神色似放鬆,但眉頭卻微皺,口中還哼着不知是什麼調子的小曲。這曲子卻是有一句沒一句的,不僅接不上上一段曲子,連調子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他已經坐在這裏半天了,天越黑,他便越緊張,偏偏他那婆娘有一陣沒一陣就過來問他要不要喝茶用點心之類的雜事。

    原本怎麼看怎麼順眼的人,現在看見就覺得煩得很,乾脆罵了她一頓,讓她回房待着去,省得待會聽到什麼不該聽的,又出去碎嘴,那就全完了。

    孫輝等了半天,也沒等來複命的人,也不知道事情辦成了沒有。

    他現在有些緊張,可偏偏又不願意讓人看出他跟平時有什麼不同,於是丫鬟僕人也都被他趕下去了。

    應該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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