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璃悠吩咐萬齊將剛剝好的瓜子拿去廚房做成瓜子酥,特別叮囑了不要放糖,第二天給莫修寒喫,然後便以就寢爲由,謝絕接客,熄燈睡覺。
等萬齊一走,她便立刻溜下了牀。
躺了一天,人都要廢了。
她活動了一下小胳膊小腿,做了一套廣播體操,又打了一套太極,這才舒服點。
做完這一切,莫修寒還沒回來。
陸璃悠想了想,還想再等他,但許是因剛活動過,整個人特別容易犯困,她不知不覺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待莫修寒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她半個身子趴在桌上,還吧唧嘴說着夢話的情景。
他無奈地搖搖頭,褪下外袍,儘管剛沐浴過,但在外冷風一吹,外袍上還是粘些涼氣。
莫修寒走到她身側,彎腰看着她的睡顏,看着看着,不知何時,手已經伸到了她的鼻子上,下一秒就要輕輕刮上去。
“修寒,我聽德妃娘娘說,你將她的翡翠手鐲摔了,是不是?”
“我哪有……”
“走,跟我去賠禮道歉。”
“哼……”
他還沒注意,眼前就出現了一片陰影。
“啊!”他捂住鼻子,“娘!別刮我鼻子了,我都多大了!”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手一直伸着,卻始終沒有刮上去。
莫修寒垂下眸子,遮住了眼中的情緒,他緩緩放下了手,直起身子,低頭看着陸璃悠。
她睡得那麼香甜,一點防備之心都沒,若他真想做點什麼,她怕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哎,真是個心大的……
幸好遇到的是他。
莫修寒彎下腰,一手穿過陸璃悠的腿下,一手抱住她的身體,輕輕地抱起了她。
有些輕。
得把她養胖點。
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牀上,莫修寒低頭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起身,脫下衣物,莫修寒穿着裏衣上了牀。
兩人依舊是一個在牀這頭,一個在那頭,中間隔着那麼遠。
“莫莫……”
莫修寒扭頭,發現陸璃悠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嘴裏嘟囔着,“你回來了……”
還是把她吵醒了……
莫修寒側過身子,看着她,柔聲道:“嗯回來了,睡吧。”
陸璃悠伸了一下剛纔揉眼睛的胳膊,眼睛依舊沒能打敗困魔,黏在一起,睜也睜不開,含糊不清道:“受傷了嗎?”
莫修寒頓了一下,輕聲道:“沒有。”
陸璃悠嘴裏又嘟囔了幾句什麼,莫修寒還沒聽清,她就已經重新睡着了。
莫修寒無奈地勾了勾嘴角,目光卻軟得不像話。
他一低頭,發現她伸出來的那條胳膊越過了兩人的分界線,離他只有半臂的距離。
他盯着看了會,那隻手半張半握,有些空。
他擡頭看向陸璃悠,她睡得正香。
黑暗中,莫修寒睫毛輕顫,喉結滑動了一下。
大手悄悄向小手靠近。
兩根手指小心地穿過她手間的空隙,塞入她的手心,半握住陸璃悠的手。
莫修寒臉上露出一點笑。
“唔……”
莫修寒迅速抽回手,閉上眼,兩隻手安安生生地放在胸前,彷彿剛纔什麼都沒發生。
陸璃悠揚手撓了下脖子,又將手放了下來。
她沒有醒。
莫修寒盯着陸璃悠看了會,確保她睡熟了,這才又探出了手。
當兩隻手握在一起,莫修寒的臉上終於綻放出笑容,簡單,純粹,不摻雜一點別的情緒。
他終於閉上眼,滿意地睡了過去。
接下來幾天,陸璃悠發現莫修寒很忙,幾乎一整天都見不到他,但他總會陪她喫個早飯,或者是晚飯。
他在忙什麼,陸璃悠不清楚具體的內容,卻也能猜出個大概。
長樂巷刺殺,背後牽扯的人物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見不到莫修寒,她就向萬齊打探消息。
但萬齊也說不清,只能告訴她一些他知道的事。
比如,陛下派來的人已換了幾波,但主子就是不讓管,永安候府的小公子嚴永良也來了一次,同樣也被擋在了門外,還有花月樓的秋安姑娘也來過,每次都哭得梨花帶雨……
“來了那麼多人,主子誰也不讓理會,除了……”
“除了誰?”
“除了您的姐姐,主子讓我們告訴她您受了傷在養病,別的,就不讓說了。”
陸璃悠長嘆一口氣,她現在的裝病進度已經從不能下牀的重傷變爲可以下牀亂跑的輕傷了。
都一週了,他應該快結束了吧。
這天下午,陸璃悠正跟祝蓉蓉和萬齊玩着紙牌,忽然瞥到屏風後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莫修寒將提着的一串紙包放到桌上,“差不多都處理好了。”
陸璃悠鬆了口氣,向他招手,“快來,我們在玩遊戲,萬齊一直都玩不明白,正好你回來了,你來替他。”
萬齊臉上貼了好幾道白條,聽她這麼說,更是委屈巴巴地向莫修寒抱怨,“主子,不是我學不會,是真的太難了……”
陸璃悠揶揄道:“難什麼啊,蓉蓉都學會了。”
從莫修寒進門起,祝蓉蓉的目光就沒從他帶回來的紙包上挪開過,現在聽到陸璃悠這麼說,她才收回目光,自豪地吹了下腦門正中央的白紙條,“我只輸了一次哦。”
萬齊更委屈了……
莫修寒湊了上來,“這是什麼遊戲,把萬齊都難倒了。”
陸璃悠揚揚手中的紙牌,“鬥地主。”
一個時辰後……
莫修寒:“對A。”
陸璃悠:“對2。”
祝蓉蓉:“不要。”
莫修寒:“炸彈。”
“我!”陸璃悠瞪着莫修寒空空如也的手,“你牌呢?”
莫修寒老老實實道:“沒了。”
滿臉白條的祝蓉蓉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牌放回牌堆,“哎,姐姐,我們又輸了。”
同樣臉上都是白條的陸璃悠指着莫修寒,手都在顫抖,“你!你……你是不是長透視眼了?”
也就前兩局他沒贏,後面全都是他贏,離了大譜了。
莫修寒看着陸璃悠眨巴了幾下眼,那眼神叫一個單純無害,乖巧可人,滿滿的無辜都要透過兩隻黑曜石般的眼珠子閃瞎她的眼了。
特別是他左右兩隻眼睛下方貼着的兩根白條,也隨着他的動作輕輕顫了幾下,彷彿不是失敗的象徵,而是什麼榮耀似的。
有點像狗狗……
陸璃悠表情僵硬,嘴角抽動,緩緩垂下手,閉上眼,向上吹了一下臉上的數根白條,認命了,“是我眼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