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洪海拄着柺杖,靜靜地站在窗邊,看向外面已經黑下來的天空。
距離他不遠處的書桌上靜靜放着一個敞開的精緻木盒,裏面是一沓厚厚的房契地契。
忽然屋外響起敲門聲,隨之傳來陸玉夢的聲音,“爺爺,您找我?”
“進來。”陸洪海走到桌後坐了下來。
陸玉夢推門而入,向他行了個禮,“爺爺,這麼晚了,找孫女何事?”
陸洪海向她招手,“來。”
待她走近,陸洪海將桌上的木盒向她那邊推了推,“你看。”
陸玉夢疑惑地拿起盒子,剛看到裏面放着的第一張地契,她就猛地擡起了頭,略震驚地看向陸洪海。
陸洪海向她緩緩點了下頭。
得到應允,陸玉夢將盒中的那沓地契全都拿了出來,將盒子放在桌上,一張張看去,越發越觸目驚心,這裏不僅有地契,房契,還有店鋪的抵押。
而這些,全是同一家的東西。
“這,這全是……孫家的。”
陸洪海看着她,無聲地點點頭。
孫府,現任家主孫輝,孫家世代在奉城做藥材生意,是奉城最大的藥材供應商,雖比不上陸家賺錢多,但也是家底頗豐,兩家關係不算親近,卻也是有生意上的往來。
前些日子孫家大肆收購藥材,後來不知爲何,就沒有了聲響,連他們的藥膳生意也受到了一些影響,派人去孫家,得到的消息卻是不容樂觀,有人傳,孫家恐要支撐不住了。
沒想到,如今孫家竟然真的破產了,而孫家的家底竟然全部出現在了他們陸家。
因陸家家主陸富光常年在外,陸家在奉城的生意幾乎都由陸玉夢掌管,雖然一些極其重要的大事決斷權仍在陸洪海手中,但普通的生意事都會途經她手,而她卻完全不知道陸傢什麼時候搞到了孫家的家產。
陸玉夢垂眸思量片刻,將這筆巨產放回盒中,蓋上蓋子,放回原處,注視着陸洪海道:“爺爺,這是您做的?”
陸洪海支着柺杖,站了起來,見她這麼問,看向她,搖了搖頭,語重心長道:“這,可是寒王送的第二份大禮啊。”
“這……”陸玉夢震驚地看着他,目光又落在那木盒上,怪不得覺得這盒子眼熟,當時她在前廳外看到寒王府的下人端着這個木盒,她以爲是裝的首飾之類的物件,就沒有多在意,沒想到竟然是孫家的家底。
“爺爺,寒王殿下怎會有這些東西?莫非……”她心裏冒出一個可怕的猜想,“孫家破產與他有關?”
陸洪海走向一旁桌架上放着的松柏盆景,拿起剪刀開始修剪,“我覺得,八九不離十。”
陸玉夢道:“前些日子,孫府不知從哪裏收到消息,開始大肆收購鯨王凝脂,我以爲是他們接了大批訂單,沒想到沒過幾日,他們的資金便出現了問題,店鋪運轉也難以維繼,我想孫家在奉城這麼多年,應該不會出事,沒想到竟會破產。”
陸玉夢想了想,又疑惑道:“可,孫女不明白,寒王殿下爲何要跟讓孫家破產?孫家跟寒王府也有些藥材往來啊。”
陸洪海剪去松柏上多餘的枝椏,“怕是孫家得罪了寒王,具體細節,就不得而知了。”
谷</span>若孫家真的得罪了寒王,被他搞得破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是……
“爺爺,您剛說,這是寒王送的第二份大禮?這又是怎麼回事?”
陸洪海扭頭看了她一眼,“他跟我談了筆交易。”
陸玉夢更加不解,“交易?有什麼生意值得寒王殿下交出孫家的全部家底?”
陸洪海又轉了回去,繼續尋找突出的枝椏,“我聽你娘說前些日子,那丫頭從你那借走了掌印?”
陸玉夢當即明白他說的是陸璃悠,回答道:“她是來借過,說是也想參與陸家的生意,要買一些……”
她忽然想起什麼,驚道:“她要買的就是鯨王凝脂!”
陸洪海的手頓了頓,“什麼時候?”
“在孫家大肆收購之前。當時,我覺得此事並不靠譜,我們陸家並沒有要用到鯨王凝脂的地方,但想着爺爺說過,要給她機會,我便爲她蓋了章,但未將掌印交於她手。”
“後來,此事便沒有了後話,再加上之後孫家因大肆收購鯨王凝脂導致資金鍊斷流,我以爲她也跟孫家一樣提前收到了不靠譜的消息,所以纔會買這麼多藥材,最後砸到手裏,賠了錢。現在想來,怕是寒王殿下在背後操手,那鯨王凝脂的消息說不定也是他傳出去的。”
陸洪海又擡起手,繼續修剪枝椏,“應是如此,寒王殿下要搞垮孫家,沒想到那賺錢心切的丫頭也被他唬了進去。怕是他覺得心裏對那丫頭有愧,便有了今日這麼一出。”
陸玉夢更好奇了,“爺爺,寒王殿下到底跟您達成了什麼交易?”
陸洪海嘆了口氣,“寒王殿下說,那丫頭閒不住,總想向外跑,便想讓我給那丫頭劃個鋪子乾乾,賺的錢要全部歸那丫頭,若賠了,他兜着。”
“只是爲了這個?那寒王殿下爲什麼不自己做?以他的財力買一個鋪子並不困難,還能討妹妹的歡心。”
莫修寒的行爲是陸玉夢所不能理解的,在她的觀念裏,這根本不是對等的交易。若是她,是斷然不會因兒女情長而放棄這麼一筆巨產。
陸洪海鼻腔中發出一聲悶哼,“是害怕那丫頭不樂意吧。”
竟真是因爲這個……
陸玉夢苦笑道:“寒王殿下果然對妹妹上心。”
陸洪海放下剪刀,“最近,別爲她找夫家了,寒王此舉,也是震懾。”
陸玉夢沉默不語,過了一陣,才張口道:“可妹妹她,似是不願。”
陸洪海敲着柺杖,“哼,有何不願,以她的出身,能得到寒王的青睞,那是她娘墳頭燒高香了。”
陸玉夢垂着眸子,沒說話。
陸洪海見此,對她擺擺手,“去吧,給她找間不重要的鋪子,讓她隨便折騰去,還有,她和寒王的事,先別告訴你爹,等真定下來,再告訴他也不遲。”
“是,爺爺早些休息吧。”陸玉夢行了個禮,緩緩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