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上揚的語調,但他說的卻是肯定的句子。
他,是給她暗示。
可他,怎會知道師以安來找她是做什麼的?
“你都知道什麼?”陸璃悠雙目直直地注視着他。
嚴永良微微一笑,“在下不才,預言的事,也略知一二。”
聞言,陸璃悠也笑了,“怎麼都知道啊,你們這保密系統也不怎麼樣嘛。”
嚴永良依舊眼含笑意地看着她。
忽然,陸璃悠的嘴角沉了下去,信紙被她扔到桌上,“所以,你是想說,寒王殿下沒有殺掉孫府管家,反而派他來殺我?”
嚴永良默默將信紙聚攏,整理好,重新塞到信封裏,“是試探,試探陸姑娘的能力。”
“預言只說,預言之人能爲寧朝帶來改變,但這改變,是好還是壞,向哪裏發展,誰也不知。”
“寒王殿下做事,從未有過疏漏。他既然明目張膽地將你留在他身邊,那他定會查明你的底細。試探,也就不足爲奇了。”
“你跟我說這些,是在挑撥我和寒王殿下的關係嗎?”陸璃悠冷冷地注視着他,身子微微顫抖,不知是氣的,還是冷的。
“不。”嚴永良幾乎沒有一絲猶豫,就吐出了這個字。
他緩緩起身向她走來,將懷裏的衣袍披在她肩上,在她耳邊淡淡道:“只是因爲,在下有些私心。”
他直起身子,後腰輕輕靠在書桌邊緣,俯視着她,“陸姑娘雖是預言之人,可不應被欺騙。”
欺騙,又是這個詞語……
之前,莫堯平便說過,莫修寒不會愛上任何人,那他對她的好都算是什麼呢,逢場作戲?
現在,這個詞又從嚴永良的口中出現了。
這次是說莫修寒在背地裏試探她,甚至差點要了他的命。
她真的,無比討厭這個詞語。
“你這話,聽起來倒像是在爲我着想?”陸璃悠擡頭看向他,儘管她壓抑着,但眼神中還是不經意透出幾分冷厲。
見此,嚴永良向前走了一步,彎下了身子,伸手爲她整理肩頭快要滑落的外袍,“只要陸姑娘活着,預言就會有成真的一天。所以,陸姑娘選擇誰,做什麼,是不是跟在寒王殿下身邊,其實都無關緊要。只是,陸姑娘純真善良,在下不忍看你被人矇蔽了雙眼。”
說着,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注視着她的眼睛。
兩人的距離既不算太近,也不算太遠。
他淺淺一笑,“這雙眼睛,還是笑起來好看。”
陸璃悠別過臉,垂下眼眸,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嚴永良也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而是直起身子,後退一步,又靠在了桌邊,目光落在窗外。
窗外,繁星點點,偶爾還會有幾隻飛鳥劃過,發出振翅之聲。
屋中,燈火搖曳,燃燒得發黑的燭心緩緩彎腰,觸碰到油麪,發出刺啦一聲輕響。
陸璃悠沉默了一會,忽然開口,“嚴少卿,你應當是站在皇帝那一邊的吧,所以,今天才會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跟莫修寒鬧翻,然後歸皇帝所用嗎?”
嚴永良看她一眼,又重新看向窗外,輕聲道:“陛下說,他與寒王殿下同心同體。所以,無論你在誰身邊,都是一樣的。但,說實話,在下今日之舉,多少是有一些類似的想法,但只有一點,更多的,是因爲私慾,陸姑娘應該明白在下是什麼意思,就不必說得太過明白了。”
“還有別的嗎?”
“什麼?”
谷</span>“還有別的要說的嗎?”
嚴永良低頭看她,“有。”
兩人一高一低注視着對方。
他頓了頓,“若陸姑娘有一日想離開寒王殿下,在下可以幫你一把。”
陸璃悠皺眉問他,“還是,因爲私心?”
“是。”
陸璃悠嘆了口氣,“你什麼時候沒有私心?”
嚴永良輕輕笑了一下,“大部分時間,在下都很公事公辦的。”
陸璃悠從他的話裏竟然聽出了幾分委屈……
離譜。
“總之,婉兒是因爲擔心你纔去找我,若你下次有事,可直接找我,不要讓她擔心了。”陸璃悠伸手拿下他的衣袍,站了起來。
嚴永良向旁邊退了退,“你在寒王殿下身邊,直接找你怕是有些難……”
“那倒也是。哦,你可以找我姐姐。”
“你確定嗎?”
他的語氣怎麼怪怪的?
陸璃悠瞥他一眼,發現他的表情也是怪怪的,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白癡。
哦,她想起來了,她光想着趁機讓他倆加深交流了,卻忘了陸玉夢喜歡眼前這個人,要是嚴永良每次找陸玉夢其實都是爲了見她,那陸玉夢知道該難過了,更甚者,說不定會出現小說中那種姐妹撕逼的場面。
“算了,有事你去店裏找馬方,他會轉告給我的。”
“好。”
陸璃悠想了想,“今日,就當我們沒聊過。你說的話,我不會告訴寒王殿下的。同樣,我的事,你也不要插手。今天這些話,我們都爛到肚子裏吧。”
“好。”嚴永良也同樣應允。
見她向外走,嚴永良爲她推開房門。
“對了,嚴少卿。”陸璃悠在踏出房門之前,忽然想起炸藥的事還未跟他說,又停下了腳步。
“高古公主既然已經來了,那商隊是不是也到了?”
“嗯。”
陸璃悠露出一個笑,“商隊每次來都帶那麼多東西,那定要跑好多地方纔能賣完吧?這樣到最後,他們是不是整個奉城都能看一遍了?”
嚴永良解釋道:“商隊的物品一般會在幾個地方集中出售,他們不會跑遍奉城的。”
“哦,這樣啊。”陸璃悠扭頭衝嚴永良笑道:“那,若嚴少卿有空,改日可以和我們一起去逛逛。”
嚴永良微微笑道:“好。”
也不知他聽沒聽懂她的暗示,若沒聽出來,那就在一起出去的時候,再提示他一遍。
“你們,聊得很開心嘛。”
身後冷不丁出現的冰冷聲音令陸璃悠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直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嚴永良的臉上依舊掛着淺淺的微笑,目光看向她身後,微微躬身,行了個禮,“寒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