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璃悠怔愣了片刻,她雖然一直以活潑樂觀示人,但其實她內心,也有那麼點自卑,莫修寒罵她,她就會忍不住懷疑自己,莫修寒誇她,她就會忍不住雀躍,他說遇見自己真好,她就忍不住想哭。

    被人需要的感覺,以前從來都沒有過,她沒有談過戀愛,沒跟人建立過親密關係,所以她一開始對待這份感情便是小心翼翼,猶猶豫豫,對莫修寒更是懷疑居多,不敢上前,後來,莫修寒的攻勢漸猛,糖衣炮彈一個接一個地來,將她砸得暈乎乎的,等清醒過來,她發現自己已經不能放下這個在她面前會變成幼稚鬼的大男孩了。

    “嗯,我也一樣。”

    事情一旦說開,兩人的關係便很快恢復了原樣,甚至更好了一些。

    當天莫修寒便軟磨硬泡讓陸璃悠留宿在了寒王府,也是在這時,陸璃悠才知道原來這次除了莫堯平會去高古,嚴永良也會作爲談判的一員跟着去。

    所以第二天,她便跟莫修寒商量了一下,打算去永安侯府跟嚴永良告別,原本她以爲莫修寒會不讓她去,或者要求跟她一起去,結果沒想到一向將嚴永良當做假想敵的莫修寒竟然痛痛快快地答應了,不僅讓她一個人去,還給讓她替他向嚴永良問好,看的陸璃悠莫名其妙的,連着觀察了莫修寒好一會,確定他不是說的反話,這才放心去了。

    到了永安侯府,在門口剛好碰見嚴婉兒,一問才知道,她正要出去爲嚴永良採購一些隨行用品,兩人隨意說了幾句就分別了。

    陸璃悠跟着府中下人到了嚴永良的住所,折柳。

    上次來時是晚上,黑漆漆的,又沒有人,有些陰森,現在白天一看,倒是感覺幽靜清涼,夏天絕對是個乘涼的好去處。

    “陸姑娘。”

    陸璃悠聞聲看去,見嚴永良正站在一株柳樹下,向她露出淡淡笑容。

    他穿着一身淡青色長袍,跟身旁的柳枝倒有相映之美,而他身上的氣質,也同隨風搖曳的柳枝一般,更加溫潤,柔和中又韌勁十足,跟之前那晚判若兩人。

    陸璃悠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覺得他看起來更加讓人想親近了,大步走近,“嚴少卿,怎麼站在這裏?不收拾東西嗎?我剛纔進來的時候還看到嚴姑娘,她可爲你的事發愁死了,說你這一去至少半年,結果什麼也不帶,都得她操心。”

    嚴永良笑了笑,“有什麼好帶的,人到了就行。”

    “你倒是灑脫了,這行路途遙遠,我聽人說從奉城到邊界怎麼也要走上一個月,這一個月你總不能喫鮮花喝露水吧?那你不就變成小仙男了?”

    “陸姑娘說笑了。”嚴永良露出柔和的笑容,明媚得如春風拂面,讓人移不開眼,特別是他眼下的那顆淚痣,太吸引人的目光了。

    不得不承認,嚴永良確實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古風美男,長相俊美,風度翩翩,溫潤如玉,相處起來舒服極了。

    “對了,陸姑娘。”嚴永良忽然伸手探向一旁的柳枝,折下一枝,雙手遞到陸璃悠面前,“‘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待我們下次相見,應該就是大雪飄揚了。”

    陸璃悠看着他愣了一下,呆呆地從他手中接過柳條,“不該我送你嗎?”

    嚴永良笑道:“原是該如此,但折柳,不就是爲了表達惜別之情嗎,誰送誰又有什麼分別呢?更何況,在下確實不忍跟陸姑娘分別啊。”

    一通話說下來,倒是有理有據,又討了陸璃悠歡心,這個男人無論在哪都能混得開。

    陸璃悠也笑了,“嚴少卿嘴這麼甜,這柳枝我就收下了,但我也是一定要送給你一枝的,這樣才說得過去。”

    “好。”嚴永良笑看着她,聲音柔和得不像話。

    陸璃悠看着旁邊的柳樹,嘿嘿一笑,“嚴少卿不會介意我折了你院子裏的柳條吧?”

    嚴永良輕輕搖頭,“陸姑娘若不動手,我這滿院柳樹纔算是荒廢了。”

    陸璃悠挑了綠油油的一枝,折斷,雙手遞給嚴永良,“嚴少卿,一路平安。”

    “多謝。”

    嚴永良看着手上的柳枝,突然微微一笑,緩緩道:“陸姑娘,人離鄉,如木離土,柳入土可活,人亦應隨遇而安,陸姑娘習慣在這裏的生活了嗎?”

    “習慣了啊。”她都來了快三個月了,怎麼着也習慣了吧。

    “那就好。”嚴永良彎曲手掌,握住柳枝,看向陸璃悠,“高古的事情,應是陸姑娘來到這裏遇到的第一件驚險的大事吧?”

    “嗯,確實夠驚險的。”要有選擇的權利,她絕對不會經歷第二次。

    嚴永良低頭淺笑,睫毛輕顫,“陸姑娘,以後,這樣的事情可能還會再發生,這次,在下確實做得不好,不會有下次了。”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反思,又像是懺悔,亦或是對自己的告誡。

    陸璃悠一開始沒聽明白,後來突然意識到他可能是因爲沒能找出來全部炸藥才如此的,立馬安慰道:“嚴少卿,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的反應速度真的已經很快了,而且若不是你看懂了我的暗示,提前調查,整理情報,標記地圖,又上報陛下,聯繫路少卿,甚至找寒王幫忙,最後怎麼會救了整個奉城的百姓呢?你看我這一說,你竟然做了這麼多事,你哪裏做得不好呀?”

    待她說完,發現嚴永良正靜靜凝視着她,頓時有些愣了,“我哪裏說得不對嗎?”

    嚴永良嘴角彎起,帶着淡淡的笑意,“沒有。”

    “那……”

    “陸姑娘,”嚴永良神色多了幾分認真,“寒王殿下真的將你保護得很好。”

    陸璃悠愣了一下,怎麼又扯到他了,“嗯?啊,怎麼突然說這個,其實,他也將整個寧朝保護得很好啦,最近天天都能聽到街上的人誇他,昨天他還跟我顯擺呢……”

    突然,嚴永良低聲笑了起來。

    陸璃悠看着他不明所以,卻見他發自內心的笑容,也忍不住彎了嘴角,果然好看的人笑起來纔好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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