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來了？”莫修寒轉過半扭的身子，面向牌位，雙手合十似乎沒有跟她回去的打算。
陸璃悠看了他一眼，也轉過身，衝着牌位雙手合十，“太晚了，你還沒回去，我就來找你了。”說完，她拜了三拜。
雖面朝前方，莫修寒的目光卻隨着陸璃悠的動作上下移動，待她拜完，他纔不得已收回目光，目視前方，對他沒及時回去的原因做了回答，“我陪陪母親。”
“我來陪陪你。”
莫修寒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
……
半柱香後，他站了起來，“回去吧。”
陸璃悠也乖巧地站了起來，“好。”
走出側殿，掌燈的侍女在前引路，兩人誰也沒說話，默默並肩走着。
天全黑了，萬里無雲，星光灑下來，夜風很涼，蟬鳴很吵。
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又分離。
兩次之後，再次觸碰，溫軟的小指勾住了有些粗糙的大手小指。
陸璃悠用餘光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人，他依舊若無其事地在看着前方，但手上的力度卻在證明這不是意外。
兩隻小指就這麼曖昧地勾着，它們的主人誰也沒看誰，就這麼走了一路。
……
到了休息的地方，侍女提醒睡覺的房間準備了兩間。
陸璃悠先進了一間，莫修寒不動聲色跟了進去。
“……”侍女默默離開了。
陸璃悠看着僅能容納一人的牀鋪，指了指牀，又指了指自己，欲言又止，最後指了指外面，“我去睡另一間。”
說着就要往外走，胳膊卻被人拽住了。
順着往上一看，莫修寒正看着她，“我睡地上。”
“哦。”
陸璃悠盤腿坐在牀上，看着莫修寒從櫃子裏抱出被子，鋪在距離牀鋪很近的地上。
鋪好，他躺了上去，仰面看着房梁，過了會，似是不舒服，他又翻了個身，背對陸璃悠。
陸璃悠有些失落，“一張牀是擠了點，我抱着你也滑稽了點，但至少睡起來不硌身子，你真不考慮睡牀嗎？”
莫修寒沒回答。
陸璃悠只好躺了下來，盯着他的背影發呆。
中午沒睡，現在又過了三更天，陸璃悠看了一會，兩隻眼皮直打顫，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待她呼吸平穩，莫修寒翻了個身，面對着她。
在母親的牌位面前跪着時，他想了很多，原本想去靜心的，結果一點沒靜下來，閉上眼，都是她。
他心亂了。
生活不一樣了，或許有些東西也該不一樣了。
第二天，等陸璃悠醒的時候，莫修寒已經坐在桌邊看書了。
用了點早膳，就該回城了。
師以安跟他們一路同行，進了城沒多遠，兩行人就要分道揚鑣，師以安回師府，他們回寒王府。
直到分離，師以安也沒有說半句關於預言夢的話，莫修寒看了看陸璃悠，她沒有任何異樣，依舊跟師以安說着好好休息之類的客氣話。
他明白了，什麼也沒說，就在一旁等着，等師以安的車駕緩緩離開，他先陸璃悠一步上了馬車。
說了兩句，見他沒點反饋，她盯着他看了一陣，拽了拽他的小指，“別跟我生氣了，都一夜了。”
莫修寒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陸璃悠又拽了拽，這次撒了點嬌，“我以後不提了好不好？”
“……”
突然，矯揉造作的俊臉出現在她眼前，把她嚇了一跳。
陸璃悠反應了一瞬，意識到莫修寒不知從哪掏出了一面鏡子，放到了她面前。
而鏡中莫修寒這副皮囊確實是被她折騰的有點不忍直視。
“……我，我做好表情管理。”陸璃悠鼓起臉頰，像個河豚，然後猛地鬆了氣，恢復面無表情的出廠設置。
莫修寒這才緩緩放下了鏡子，“你記住了，從現在起，一點錯都不能出，今天下午要進宮，別露餡了。”
陸璃悠認真點點頭，“好，我一定不出錯。”
莫修寒見此還是有些不放心，“不然我跟你一起去？”
陸璃悠：“還是我自己去吧。”
他倆人在一起應該會更容易被看出來吧……
莫修寒沒反駁，“那我去你店鋪，有什麼要注意的。”
陸璃悠跟他簡單介紹了一下店鋪的成員，怕他認不出來喊錯了，又講了講平時要做什麼。
剛說完，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陸璃悠一聽，四周是吵鬧的聲音，應該還沒到寒王府。
她正要撩開簾子瞅一眼，就見莫修寒起身要下車。
“還沒到……”
“我去鋪子。”
陸璃悠驚了，“現在？不是說下午？”
“我現在是你，你平時不就這麼積極？”
“……”
若不是他說的有理有據，陸璃悠都會懷疑他是在暗諷她以前經常早早起牀去做生意，而沒把他放在第一位的行爲。
陸璃悠透過車窗看着他走向鋪子的背影，放下簾子，吁了一口氣。
……
今天，馬路烤串的夥計們都覺得他們的陸掌櫃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一上午都沒什麼說過話，只是在櫃檯後看賬本算賬。
馬方見此悄悄湊到“陸璃悠”身邊，“怎麼了？今天看你不怎麼高興呢？”
莫修寒翻了頁賬本，“沒有。”
馬方盯着他看了會，明明就不怎麼高興啊。
“哎對了，”馬方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的，“你前天不是說要去神廟嗎，是在那遇到什麼事了？”
莫修寒餘光瞟了眼胳膊肘，往裏挪了挪，沒回答。
“要受了委屈，別扛着，跟我說說，要是感情問題，我至少能跟你分析分析。”
莫修寒瞟了他一眼，“你成家了嗎？”
“沒有啊，你不是知道嗎？”
馬方反應了兩秒，“我就算沒娶過姑娘，我好歹也是個男的，男人是怎麼想的，我還不清楚嗎？”
莫修寒：“……”
這，大可不必，他也是男的，他也清楚。
“是不是神廟那邊占卜出來的情況不好？”馬方邊注意着他的臉色，邊試探着問道。
見他臉色更沉了沉，馬方覺得自己抓到點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