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三騎從小道拐出,出現在了大路上。
陸璃悠在前,阿左阿右在後。
陸璃悠:“你們幫他就幫了吧,爲什麼吞吞吐吐?”
阿右:“陸姑娘,二皇子做了不少……不利於你的事,我怕……”
“怕我知道了不高興?”陸璃悠平靜接上他的話。
阿右還沒來得及回覆,就聽見陸璃悠道:“他做的那點破事我早就知道,我是不待見他,但你們這次確實是該幫他,萬齊的判斷是對的,寒王親兵對遇難的二皇子見死不救,這罪名要是降下來,寒王怕是要被口誅筆伐了。”
她頓了頓,“二皇子是怎麼回事?”
阿右將城中發生的事快速講了一遍。
陸璃悠思量道:“我跟李玄的想法一樣,活死人既然是殘雲製造,那莫堯光手中定是有解藥的,李玄逼他,應該就是爲了這個。現在莫堯光已經回宮,應該就是去用解藥了。我們現在入宮,要解藥。”
“是。”阿右回道。
陸璃悠又問:“埋伏刺殺二皇子的是什麼人,查出來了嗎?”
“查是查出來了,但是……”阿右再度欲言又止。
陸璃悠冷道:“直接說。”
阿右深吸一口氣,“是殘雲的一等刺客。”
“什麼?!”陸璃悠震驚地扭頭看他。
阿右道:“一共來了一百人,每個都是頂尖高手,所以寒王府的親兵才被絆住了腳步。”
陸璃悠艱難地消化着這個消息,“他……自己殺自己?”
阿右卻突然睜大了眼睛,慌忙喊道:“路,路,陸姑娘看路啊!”
陸璃悠回過頭,只見一人突然出現在路中央,她猛拉繮繩,拽着繮繩偏了偏。
“嘶——”馬嘶鳴着,前蹄高懸,堪堪擦着那人的身側落下。
心臟都要蹦出來了,陸璃悠鬆了鬆繮繩,安慰着身下受了驚的馬兒,看向身側站着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祝蓉蓉。
陸璃悠翻身下馬,“蓉蓉,你怎麼在這裏?沒傷到你吧?”
祝蓉蓉看起來也是心有餘悸,“沒,沒事。”
陸璃悠瞪着她,“你該在寒王府裏待着,而不該在這裏!”
回頭看了眼阿右,他一臉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的表情。
祝蓉蓉仰頭解釋道:“寒哥哥,我是來幫你們的。”
“這不需要你幫忙,回府去!阿左!”
祝蓉蓉見阿左就要過來拉她的胳膊,她連忙大喊道:“寒哥哥!我能幫忙的!我,我……”
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她大聲說道:“寒哥哥,我的血能治病,自然也能解毒,我,我能幫忙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陸璃悠的臉色也越來越差。
“你有多少血!能救幾個人!你不要命了!”陸璃悠吼了出來。
祝蓉蓉從沒見過這麼兇的莫修寒,他對她最差也就是冷冰冰,這一吼,把她給吼懵了,她只是想幫忙而已。
陸璃悠也覺得自己過了,深吸一口氣,“蓉蓉,回府去,這不需要你幫忙,你的血能治病的事也不要到處亂說,現在中毒的人那麼多,你現在說這個,是想讓人把你吸乾淨嗎?”
“我……”祝蓉蓉哭了出來,她回想起了在北寒的不佳回憶。
陸璃悠半蹲下身子,用手擦去她的眼淚,“蓉蓉,你還記得我爲什麼要把你從北寒帶回來嗎?”
陸璃悠怔了怔,“我說過這種話?”
祝蓉蓉搖搖頭,“沒有,但,我猜出來的。寒哥哥,我,我不傻,我知道你不養沒用的人,而我恰好能救你的命,所以你才一直養着我。後來,姐姐來了,她治好了你的病,我又爲你高興,又很害怕,因爲,我,我對你來說沒有價值了,我怕你有一天就不要我了。”
她抹了抹眼淚,“寒哥哥,我聽他們說了,李玄哥哥病了,我能治病的,我可以救他的,我……”
“夠了!”
突如其來的呵斥讓祝蓉蓉身子一抖,她嚇得止住了哭泣,只剩身體一抽一抽的。
“蓉蓉,”陸璃悠輕撫着她的後背,漆黑雙眸注視着她,“李玄的毒能解,不用你的血,回府去,聽話。”
她向阿左使了個眼色,阿左上前牽住了蓉蓉的手。
“看好她。”陸璃悠翻身上馬,跟阿左說完這句話,縱馬離去。
祝蓉蓉看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小臉哭花了。
長安宮。
精緻的雕花木門被渾身是血的長青一腳踹開,他抱着已經不省人事的莫堯光大步走到牀前,將他平穩地放了下來,然後轉身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翻找着什麼。
門外,不知發生了何事的宮女太監探頭向屋內張望着,每個人都是又驚又恐。
“沒有……”
長青又轉身去拉一旁的櫃子門,身子探入其中,繼續翻找,動作更急了。
“沒有,怎麼沒有……”
他的動作很粗暴,不少東西都被他翻了出來。
一個宮女終於忍不住問道:“長青,你在找什麼?”
“藥呢?”長青喊了一句,動作沒停,“殿下平日放在這裏的藥呢?就,那些盒子。”
宮女:“不還在那裏放着嗎?”
“沒了,沒了……”
長青逐漸陷入絕望。
殘雲的首領說過,活死人體內的毒在製作的時候就沒有研製解藥。
他本想用那摻了聖物的藥來治莫堯光,怎麼着也能把他救下來。
但現在,他找不到那些藥了,可能會放藥的地方都找了,沒有,一點都沒有了。
又一個宮女突然發聲:“前些日子,殿下不是命人把那些木盒,連同信一起,送到前線三皇子那裏去了嗎?”
“什麼?!”長青的動作頓住了,他驚愕地看着那個宮女,大步上前按住了她的肩膀,“你說什麼?!”
宮女驚恐地看着他,“殿,殿下的那些藥都送去給三皇子了,長青你,你不知道嗎?”
長青怔住了。
手從宮女的肩頭無力滑落,他裂了嘴角,似哭似笑,向後退去,“原來,原來……”
他緩緩扭頭看向莫堯光,眸中滿是複雜。
“殿下……”
他輕喚一聲,跌跌撞撞向他跑去,一把撲倒在牀前。
“殿下,你怎麼,怎麼這麼傻啊……”他看着莫堯光逐漸變得黑紫的嘴脣,嘴脣抖動,忍不住哭了出來。
此刻,向來沉穩的青年發出崩潰壓抑的嗚咽,血腥味順着風不斷飄出來。
屋外的衆人在這一刻才終於明白,他們的殿下,這位脾氣古怪的二皇子,可能真的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