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煙被宋子染撞得生疼，一陣重物入水的響聲從耳邊傳來。
她想，池水灌入眼耳口鼻的窒息感也會隨之而來吧！
只是，那窒息感不但沒有傳來，身子反而像是落入了一個帶着檀香木的味道的，熟悉而又溫暖的懷抱。
明煙緩緩睜開了雙眼，剛入目的是一眼絢麗的紅，微微擡頭，那張刀雕斧刻的俊臉才映入眼簾。
對她一向甚是溫和的俊臉此時緊繃着，狹長的眼眸中滿是冰冷的殺意。明明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存在，明煙此時心底卻是無比安心。
歐陽璃摟着明煙穩穩的落了地，元婉婉這才一臉後怕和自責的跑了過來。
“對不起，明煙，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拉你過來湊這熱鬧，更不該只顧着逞口舌之快將你置於險境。”
“你罵我吧，你要是還不解氣，你打我都行。”
明煙此時才反應過來，剛剛被歐陽璃摟在懷裏，連忙掙脫開來，離歐陽璃約莫兩尺的距離。這才笑着安撫元婉婉。
“無礙，這也不能怪你，誰也沒料到宋大姑娘會突然發難。”
又轉身朝着歐陽璃福了福身子：“民女謝王爺救命之恩。”
歐陽璃並未說話，只滿臉冰霜地盯着一臉糾結的章寅。
“若是管不好她，那她便也不用去和親了，乾脆沉了這塘罷。”
這說得極其殘忍，加上身後時不時傳來的一聲聲宋子染的呼救，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歐陽璃對於知交好友，從不輕易擺他皇室的架子，這次看來是真的動怒了。
章寅望着池子裏呼救聲越來越弱的宋子染，眼底終是閃過一絲不忍，突然跪倒在歐陽璃身前。
“請王爺恕罪。宋子染到底是寅的表妹，讓寅眼睜睜地看着他命喪於此，寅實在做不到。”
歐陽璃臉色依舊陰沉：“你若下水救了她，那便真稱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
“清白毀於你手，不娶她都不行！”
章寅面上依舊糾結，甚至染上了一抹悲慼之色。
若是不救她，待下人尋來，她只怕已然斷氣了。
即便，章寅再如何厭惡她，她終究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妹。
於情於理，這人他都只能救。
絕望的閉了閉雙眼，再次朝歐陽璃拱了拱手：“王爺恕罪，寅心意已決。”
說完，便如那慷慨赴死的壯士一般，轉身便要往池子裏跳去。
“停，停，停。我又沒說我不會水。”
一旁的元婉婉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終是忍不住開口。
“算了算了，你倒算是個有情有義的。”
“這事真要論起來我也有責任。我去救，你讓下人準備好乾淨的衣物過來便行。”
說完，便不再管呆愣着的章寅，一股腦的便扎進了池子裏。三兩下便撈起已經暈死過去的宋子染，拼命的往岸邊游去。
明煙之前便打發素秋讓元府的下人去準備衣物了，此時見人正往岸邊游去，連忙跟着歐陽璃、章寅二人前去搭把手。
元婉婉二人已經上岸了，下人還未趕到，明煙正想將外袍脫下來將元婉婉溼透的衣裙蓋住，章寅便已先她一步，將自己的衣袍給元婉婉披上，遮住了被溼透的衣裙勾勒出的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可沒有什麼以德報怨的習慣。宋子染既然想拉她一起下水，那宋子染自己便得擔着這後果。
想要歐陽璃將外袍脫下來給宋子染，那是更加不可能的事了。歐陽璃沒有重新將她丟回池子裏，都是給了章寅面子了。
三人便都默契的只當沒有看到溼身的宋子染一般。
元府的下人拿着衣物匆匆趕到的，身後還跟了一堆聽說有人落水過來湊熱鬧的公子小姐們，毫無意外的都瞧見了宋子染溼身的狼狽。
這下，她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清白盡毀，便是她想要去和親也在不可能了，只是，要想在這京中找個家世相當的人說親，更是難上加難。
不知道，她清醒之後可會滿意這個結果？
衆人一窩蜂的擁着落水的元婉婉和宋子染兩人便離開了。
原地只留下了神色不明的歐陽璃，和滿臉悔意的章寅。
歐陽璃望着章寅，眸子裏滿是警告：“你當知道，沒有下次。”
章寅自是瞭解這位爺的性格。宋子染一而再，再而三的碰了這位爺的逆鱗，再有下次，這下場便只有一個字，死。
拱了拱手，不同於往日的隨意，章寅認認真真的同歐陽璃行了禮。
“王爺放心，寅明白，今日之後，斷不會讓宋子染出現在京城半步。”
今日之事，說到底還是他太心軟。若是一開始便讓姨夫將宋子染送回洛水祖宅養着，也不至於生出後邊這麼多事端來。
得了章寅這句話，歐陽璃便也不再搭理他，大步離去。
作爲主人家的元婉婉都落了水，這賞珍會自然也是舉辦不下去的了，衆人待元婉婉換好衣裙後，前去探望了一番，便都告辭離開。
明煙見她一臉懨懨之色，便也只叮囑了她幾句，春寒料峭，這幾日得多喝些薑湯驅寒，以免得了風寒，這才領着素秋一同離去。
翌日上午，宋家大姑娘在元家別院落水，溼了清白之事又是鬧得滿城風雨。
聽說那宋尚書連夜進宮，向今上負荊請罪。
今上發了好一通脾氣，很是批了宋尚書一頓，什麼教女無方，治家不嚴的帽子全扣了下來，才同意將和親的人選換成了另一個三品官員的嫡女。
宋尚書落了個沒臉，回去以後也不再理會哭爹喊孃的宋子染，一大早就將人送去了數百里外的庵裏，從此長伴青燈古佛。
素秋一臉興奮的同明煙講述着剛剛聽來的消息，那模樣像是親眼見着的一般。
“小姐，若不是端王爺出手相救，您可就着了那宋子染的道了。”
“這宋子染也算是惡有惡報了。”
是呀，若不是端王爺出手相救，只怕清白盡毀的便是她了。
她同端王爺如今最多算是點頭之交罷了，爲何他卻三番五次的出手相幫呢？
明煙委實有些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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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攜明煙端王一起謝過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