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嬤嬤囑咐了好生照顧外祖母，又同吳府產業的各大管事見了面，交代了每月對賬等事宜，最終還是要啓程回京了。
外祖母讓人準備了好些喫的用的，塞滿了整整一馬車。又親自將明煙一行人送到城外，一直望着馬車消失在大路盡頭這才扶着嬤嬤的手顫顫巍巍的離開。
望着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到最後化成一道光點消失在道路那頭的外祖母，明煙臉上閃過一絲不捨。
“下次再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也不知外祖母是否還康健。”
自從兩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無聲的捅破之後，兩人都未再有諸多忌諱，歐陽璃跟着坐進了馬車。此時他正坐在明煙對面，聽罷這話，接過明煙的話頭道：“你若喜歡，待京城事了，我們可以回江南定居。”
明煙擡頭望向歐陽璃，歐陽璃的臉上滿是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王室雖然有着無比尊貴的身份和權勢，卻也遠沒有普通人來得自由。像他這般的王爺，除非封地在江南，否則根本不可能在江南定居。
雖然不知道歐陽璃要怎麼同她一起定居江南，可望着歐陽璃眼底清晰可見的自己的身影，她莫名的便相信歐陽璃一定能說到做到。
明煙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回程倒是風平浪靜的很，只除了去來時的那個小村落接上李進夫婦時，李進夫婦一臉的不滿，明裏暗裏的意思，都是要將此間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明謙，惹得素秋連連白眼以外，倒是沒有什麼大事。
衆人再次回到京城時已是六月，歐陽璃和吳家兄弟自入城以後便同明煙一行分開。
剛回明府換了身衣裳，王德便過來請明煙去書房。
書房內，明謙依舊坐在書案前處理公務，見明煙走了進來，笑得一副和藹可親的慈父模樣。
“此次下江南舟車勞頓的，累壞了吧？聽說去程還病了一場？”
明煙朝明謙福了福身子，見了禮這纔回話。
“勞父親掛心，只是偶感風寒，已無大礙。”
明謙聽了這話，似是放下心來一般。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外祖母可還康健？”
“外祖母自外祖去後精神不比從前，但身體還算硬朗。”
“嗯。”明謙點了點頭，“那如今，吳府的產業誰在打理？”
繞了半天終於繞到了點子上，明煙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不管怎樣，吳老太爺好歹也是他名義上的岳丈，可老太爺身故，明謙不但不聞不問，還在老太爺屍骨未寒之際便打上了吳府家業的主意。
如此冷情的做派，同吳家那些個如狼似虎的親戚又有何區別呢？
明煙孃的嫁妝早已被明謙吞得七七八八，這吳府家業決不能再落入明謙手中。
明煙神色未變，淡淡地答道：“如今仍是外祖母在親自打理。”
明謙狐疑地望了明煙一眼，暗暗加重了幾分威壓：“當真？你外祖母不曾提過將家業交由你打理？”
明煙搖了搖頭：“父親說笑了，吳府雖是女兒外家，可女兒到底是姓明，不是姓吳。”
吳老太爺出殯當日，吳家庶出那幾房發難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即便明謙再派人去江南打聽，明煙也是不懼的。
至於家主令牌一事，知道內情的統共也就那麼幾個人，自然也就更不怕明謙查了。
明煙這話說得真真假假，面上又一派坦坦蕩蕩，一時間還真讓明謙難以辨別真假。
可吳府這麼大一快肥肉，明謙不咬一塊下來，又實在不甘心得緊。
“你外祖母就甘心將吳府這偌大的家業拱手讓人了？你們姐弟到底是吳府唯二的血脈，你外祖母就不曾再交代些什麼？”
“你再好好想想？”
聽罷這話，明煙還真就認認真真地想了起來。
片刻之後，明煙如同恍若大悟般輕呼一聲：“對了，外祖母的確是有說過的。”
明謙面上一喜，連連催促道：“說過什麼？”
“外祖母偶然間提到過，等硯哥兒繼承明府家業以後，會將吳府一般的產業送給硯哥兒當賀禮。”
明謙臉色的笑容僵住。
這死老太婆還是一如既往的精明。難道用她吳府區區一半的產業就想威脅他讓硯哥兒繼承明府家業？
老太婆就這麼篤定他明謙命裏只得這一子？
明謙臉色不善，語氣也就衝了幾分：“你外祖母就這麼確定她能活到那時候？”
早料到明謙不會在讓硯哥兒繼承明府家業一事上輕易鬆口，所以明煙以此爲條件，明謙自然是不會應的。
可明謙這話到底還是讓明煙心底很是不痛快。
明煙眸子一冷：“父親說笑了，吳府的產業是外祖同外祖母打拼出來的。”
“她們想給誰不想給誰，全憑二人心意，旁人自然是不能左右的。”
“哼。”明謙冷哼一聲。“你倒是高風亮節得很。”
明煙福了福身子，只當沒聽出來明謙話裏的諷刺：“父親謬讚了。”
明謙一噎，心底憋着一口氣，盯着明煙的眼神冰冷的如同臘月的冰霜一般。
好半晌以後，明謙才又突然開口：“如今你已及笄，親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明煙再怎麼不受控制，這婚事不也還是得任他擺佈麼？養了她這麼多年，也該好好報答他了。
這麼一想，明謙的心情瞬間又晴朗了幾分。
明煙微微一愣，及笄禮一過，這親事的確是無論如何也逃不脫的。
雖然她現在同歐陽璃兩人情投意合，若兩人兩情相悅而結合那算是一段佳話，可若是被人當做加官進爵的踏腳石，那便不是那麼令人好受了。
再者，明謙不一定就屬意歐陽璃。
選擇了歐陽璃，那明謙便避無可避的陷入奪嫡之戰。若是歐陽璃這一派輸了，他便也沒有活路了。
明謙這隻老狐狸，一定會想方設法得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思忖片刻，明煙還是決定使用拖字訣。
“父親，外祖身故，女兒想替外祖守孝一年，一年之後再談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