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同歐陽璃長得約莫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臉型更方正了些，臉上多了幾分歲月的刻痕。
歐陽璃進去後，便恭敬的朝着今上行了一禮。今上卻並未叫人起身，也並未言語，依舊端坐在案前批改着奏摺。
又過了足足半刻鐘，御書房內依舊一片沉默。
歐陽璃一直保持着行禮的動作未變，額前早已沁出了一層薄汗，今上這時纔像是剛注意到來人一般，擡起頭來冷哼一聲。
“你今日好大的威風！”
“同朕的臣子搶女人，還私自下定，真是丟盡了我皇室的臉面。”
“你眼底可還有朕這個父皇？還是說朕平日裏太縱着你了，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話音剛落，手邊的茶杯也一併丟了下去，直直地砸在歐陽璃的額頭上，原本潔白如玉的額頭瞬間被砸的青紫，臉上還沾染了些許茶漬。
明明模樣分外狼狽，歐陽璃身上的氣勢卻未軟了半分。依舊低垂着頭，讓人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兒臣不敢。”
“不敢?都先斬後奏了，你有什麼不敢？你是覺得先斬後奏了，朕就不能怎麼着了？”
“這天下是朕的天下，明家是朕的臣子，朕要讓他明家今天覆滅，他明家就留不到明天。更何況只是小小的一樁婚事？”
歐陽璃心下一沉，低垂着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狠厲，聲音卻依舊沒有什麼起伏。
“父皇言重了。”
“正如父皇所說，這天下是父皇的天下，臣子是父皇的臣子。兒臣再如何也絕不可能越了父皇去。”
“別說是明家，就連兒臣的一切都是父皇賞賜的，父皇想什麼時候收回便能什麼時候收回。”
今上雙眼危險的眯起，眸底的情緒晦暗不明，冰冷地望着歐陽璃。
又是一陣沉默，像是在思考歐陽璃話裏的意思有幾分真，幾分假。
片刻之後，今上才揮了揮手，冷冰冰地開了口：“最好是這樣！”
“行了，朕乏了，你退下吧。”
歐陽璃這才起身告退。
明明一身狼狽，歐陽璃的背卻依舊挺得筆直，行動之間那股子與生俱來得貴氣怎麼也遮掩不住。
今上面色不善的望着歐陽璃離去的背影，待人徹底消息在了御膳房，這才又是一陣冷哼。
“哼！端王如今行事還真是愈發的讓朕看不明白了。”
“你說他這是真的看上了明家那丫頭，還是，包藏禍心，故意在跟朕作對呢？”
今上斜斜地睨了一眼桂公公，示意他答話。
桂公公嚇得跪倒在地，連聲說道：“老奴惶恐。”
今上的眼裏閃過一絲不悅：“教你說你便說。”
“是，”桂公公見今上動了怒，這才斟酌着開了口。“老奴，老奴覺着端王爺應當只是看上了那明大姑娘。”
“王爺向來是個肆意灑脫的性子，既是看上了那明大姑娘，自然也就不會藏着掖着了。”
“再者，明侍郎出身，出身寒門，也給不了王爺什麼助力。王爺又因着這定親一事得罪了鎮國公府。”
桂公公這話說的倒有幾分在理，今上的臉色終於緩了緩。
哼，若不是因着明謙是寒門出身，他又怎會這麼輕易放了歐陽璃。
歐陽璃可以“恃寵而驕”，可以“膽大妄爲”，他也可以給歐陽璃“無上聖寵”，但歐陽璃絕對不能染指這朝堂勢力半分！
歐陽璃若是能乖乖做個閒散王爺他也就由着歐陽璃去了，可若有二心，便莫怪他不念這父子親情了。
今上的眸子裏再次閃過一絲狠厲。
歐陽璃離了御書房便打算直接回府，一道溫柔婉轉的女聲卻是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王爺。”
歐陽璃轉身望向來人，膚如凝脂，面若桃花，正是今上去歲新封的惜貴妃，頗受今上寵愛。
惜貴妃此時正含情脈脈的望着歐陽璃，見歐陽璃轉過身來，面上一喜，連連走上前好幾步。
歐陽璃不着痕跡的往後連退幾步，這才朝着惜貴妃拱手見禮：“惜貴妃。”
惜貴妃這纔看清楚歐陽璃額頭上的傷勢，眸子裏閃過一絲心疼，竟是直接將手探了過來，想要去摸歐陽璃額頭上的傷口。
“王爺這是怎麼了？傷得重不重？”
歐陽璃將頭偏開，臉色一沉：“貴妃娘娘請謹言慎行。”
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惜貴妃面上一急，再也顧不得什麼宮規禮儀，小跑過去攔住了歐陽璃，面露懇求：“王爺，是賤妾一時情不自禁，冒犯了王爺，還請王爺莫要動怒。”
歐陽璃卻沒有再搭理她，依舊擡步向前，惜貴妃徹底急了，微微提高了聲量。
“王爺，您當真要娶那明大姑娘爲妻麼？”
這話成功讓歐陽璃頓住了離開的步子。
歐陽璃再次轉身，雙眼危險的眯了起來。這副模樣，同御書房裏的今上簡直如出一轍，讓人望而生畏。
“貴妃娘娘逾矩了。”
“本王奉勸貴妃娘娘一句，不該管的不要管，手若是伸得太長，本王不介意幫貴妃娘娘砍掉。”
歐陽璃眼底濃濃的警告，讓惜貴妃嚇得不禁退後兩步。
“王爺，賤妾只是，只是關心王爺。”
歐陽璃徹底失去了耐心：“同樣的話，本王不想再說第二遍。”
說完再也沒有半點留戀的走了。
望着歐陽璃決絕的背影，惜貴妃眼底滿是不甘。
爲什麼？
爲什麼她爲了歐陽璃，甘願犧牲掉大好年華自請入宮，卻始終換不來他的另眼相待？
爲什麼他們明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到頭來要同他拜堂成親甚至白頭偕老的卻是另有其人？
這個叫明煙的女子何德何能能入了他的眼？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歐陽璃只能是她的，她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惜貴妃眸子裏的恨意越來越濃，原本嬌若桃花的俏臉也變得扭曲，在陰冷的月光顯得分**森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