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這才重新開口道：“陽夫人性子果然直爽，既是如此，本殿便也不再拐彎抹角了。”
“本殿覺得你們這奇珍閣大有可爲，想同你夫妻二人一道經營。”
這話說得也真是夠冠冕堂皇的了。
說是“一道經營”，難道他堂堂五皇子殿下真有這個閒情來經營奇珍閣不成？
左右不過是想從明煙手中白得幾分利罷了。
不過歐陽珺不說破，明煙便只當不知，一本正經的同他討論起來。
“好說好說。不過在商言商，既然五皇子殿下想同我夫妻二人一道經營。”
“不知五皇子殿下打算入幾成股？以何種方式入股？”
“五皇子殿下可能替奇珍閣尋得更多珍品？”
“我奇珍閣所收的珍品可都得是世間少有，能讓京城的閨秀公子們趨之若鶩的。”
坐在一旁扮作“陽夫人”夫君的歐陽璃眸子裏閃過一絲笑意，面上卻依舊毫無表情。
歐陽珺被明煙這突然其來的一連串問題，問得微微有些發懵。
這婦人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充愣？
便是單單隻藉着他的名頭行事，奇珍閣都不知道能多了多少便利，竟也有膽子來問他要銀錢入股？
胃口這麼大，她也不怕，她夫妻二人有命要，沒命花麼？
歐陽珺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聲音一改往日的慵懶，隱隱帶了幾分威脅。
“陽夫人該知道，這京城可是天潢貴胄，臥虎藏龍之地。”
“在這地界經商，一個不小心得罪了哪位貴人。”
“輕則傾家蕩產，重則，人頭落地。”
歐陽珺那“人頭落地”四個字說得極重，若是旁人，只怕還真能嚇得老老實實拱手讓利。
明煙繼續裝傻：“多謝五皇子殿下提醒，我夫妻二人想來與人爲善，從不曾得罪過人。”
“況且，京城乃是天子腳下，律法森嚴，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今上的法眼。”
“我相信，只要我奇珍閣遵紀守法，循規蹈矩的經營，便無人能欺到我奇珍閣的頭上來。”
“殿下您覺得呢？”
五皇子歐陽珺的臉突然便沉了下來，目光凌厲如刀般直直盯着明煙二人，似是要將二人盯出一個洞來。
明煙和歐陽璃假扮的中年夫妻倆不退不避，一派安然的坐在那。明煙甚至還伸出手來給自己同歐陽璃倒了杯茶，安安靜靜地喝起茶來。
半晌之後，歐陽珺不怒反笑。
有意思，他已經多年未見這麼有骨氣的人了。他倒要看看，這身份不明的外來夫妻倆，錚錚傲骨能撐到什麼時候！
歐陽珺的聲音又恢復了一貫的慵懶：“陽東家同夫人還真是不卑不亢的很。”
“本殿剛剛那番話，二位想來也聽懂了。二爲也不用急着這麼快便答覆本殿。畢竟，說不定過兩天便後悔了呢？”
明煙仍作不解狀：“五皇子殿下這話叫民婦真是越聽越糊塗，若是五皇子誠心要入股我奇珍閣，我夫妻二人自然是夾道歡迎的。”
歐陽珺臉上的笑再也繃不住了：“陽夫人，大家都是聰明人，在這麼裝傻充愣下去可就沒意思了。”
歐陽珺不再多費口舌，甩了甩衣袖，便直接帶着隨侍的侍衛離開。
剛離開奇珍閣，歐陽珺眼底閃過一絲狠厲，突然莫名其妙地對着空氣吩咐了一句：“給本殿跟住這兩人，仔細查清楚他們的背景！”
一片漆黑的夜空中，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道：“是。”
隨後便再無任何生息。
待歐陽珺走後，歐陽璃擡了擡手朝着明煙作揖：“夫人貧賤不移，威武不屈，爲夫甚是欽佩。”
明煙極其配合地福了福身子：“夫君謬讚了，都是耳濡目染夫君的。”
“噗嗤”
二人相視一笑。
“不過，五皇子想來也不會善罷甘休，只怕這兩日會對奇珍閣有所動作，還得讓吳大他們防着點。”
想到來者不善的歐陽珺，明煙眸底滿是謹慎。
“無妨，便讓他知道這奇珍閣背後之人是我便好。”
明煙一愣，隨即反對道：“不行，若是這般，那不是讓你直接同他對上麼？”
歐陽璃好笑地望了一眼明煙：“不用擔心，他和我從出生之時便註定了要站在對立面。”
“況且，他還不是我對手。將我是奇珍閣背後之人的消息放出，明面上他也不敢有什麼動作。”
的確，生在皇家，父子兄弟相殘是常有之事，什麼手足之情，父子情深在皇家都只是一個笑話。不同陣營的皇子公主，從一出生便註定站在了對立面，不死不休。
明煙沒有再反駁歐陽璃，順從的點了點頭。
歐陽璃這才又開口說道：“以歐陽珺的性子，想來稍後會安排人跟蹤我們。”
“讓素秋她們先回明府，你同我一道回端王府，之後我再送你回明府。”
明煙自無不可的點了點頭。
果然，明煙同歐陽璃扮演的“陽氏夫婦”剛一踏出奇珍閣的門，黑暗中一道隱匿的身影便一直緊隨其後，直到眼睜睜地看着二人消失在端王府，這才離去。
五皇子府中，一道黑色身影站在下首，歐陽珺坐在上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撫着靠在腿上甚是溫順的美人，手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美人毛茸茸的腦袋。
“殿下，那陽氏夫婦最後進了端王府的門。”
歐陽珺眸子裏閃過一絲詫異：“歐陽璃？奇珍閣的竟然是他歐陽璃的手筆？”
“歐陽璃啊，歐陽璃，你斂這麼多財是單純的爲了賺些銀兩，還是，別有用心呢？”
“一個母族式微的親王也想同我這個皇后嫡子搶那位置，簡直是癡人說夢！”
歐陽珺眼底的狠厲越來越深，手上動作也不自覺地加重。
原本溫順地躺在歐陽珺腿上的美人喫痛，下意識地身子一躲。歐陽珺臉上兇光畢現，惡狠狠地掐着美人的纖細的脖頸如同掐着一個易碎的瓷娃娃。
“你躲什麼？”
美人剛要開口求饒，只聽“咔擦”一聲，腦袋無力的下垂，身子被歐陽珺如同丟棄破抹布一般毫不留情地甩在一旁，再也沒有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