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舅在心底長嘆一口氣,上前兩步,朝着齊靈說道:“靈兒,錯了便是錯了,未出閣的女子清譽比性命都要重要。你行差踏錯時,可曾爲你母親想過半分?”
齊國舅這話一落,齊靈眼中的光瞬間熄滅。自己父親的言外之意,她又如何聽不出來呢?
這是以她母親性命相逼,讓她自盡以示清白呀!
齊靈心有不甘地望了歐陽珺一眼,歐陽珺眼底卻滿是嫌惡,彷彿看到了什麼不潔之物一般。齊靈面如死灰,徹底死了心。
哈哈哈,多可笑!
平日裏的百般恩寵、父慈子孝,到頭來竟比不過所謂的家族清名,門楣榮耀。
她所仰仗的父親,她視爲親母的姑母,她自小仰慕的表哥,如今卻是一個個冷眼觀,巴不得她以死謝罪。
“臣女做出這不貞不潔之事,有辱門風。一人做事一人當,臣女甘願以死謝罪。但求聖上饒過齊國舅府。”
齊靈話音剛落,便以頭搶地,大片大片的血花從齊靈的額前沁出,迅速將清風殿的地面染的血紅。
若是她沒有一時興起,要提前去看一看歐陽璃的笑話,或是她從頭至尾都沒有生過害人之心,結局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也許並不會不同。
她的結局似乎從姑母牽着她的手,一臉慈愛地說着:我齊家的女兒自然是註定要做母儀天下之人的時候便已註定;亦或是更早時,從她出生在齊家之便以開始書寫了。
冷,好冷呀!明明是盛夏的天,她爲何卻感覺那麼冷?
累,真的好累,眼皮重如有千斤重,完全睜不開了。
齊靈的眼睛緩緩閉上,無聲無息地躺在清風殿冰冷的地面上,最終成爲了這深宮內院無數冤魂中的一員。
只是,齊靈之死並未能成功阻止這一場鬧劇。
今上似乎對着歐陽瑛拳打腳踢還不解氣般,竟是直接拔出了一旁大內侍衛腰間的大刀,作勢便要像歐陽瑛砍去。
歐陽瑛的母妃言妃剛好聞訊趕來,一把跪倒在今上腳下,竟是徒手握住了今上一揮而下的大刀。
原本纖細白嫩的雙手瞬間變得血肉模糊,言妃卻是不知痛一般,既未痛呼出聲,也未將手抽回,只一個勁的朝着今上求饒。
“求聖上開恩,饒過瑛兒這一回罷!臣妾自知瑛兒罪無可恕,可臣妾就瑛兒這麼一個兒子!”
“求聖上可憐可憐臣妾,就當,就當是看在我們母子素來安分守己,不爭不搶的份上,饒瑛兒一命吧。”
“聖上,求聖上開恩!”
見今上面上沒有絲毫鬆動,言妃咬了咬牙又接着說道:“臣妾同瑛兒願自請貶爲庶民,從此再不踏入皇宮內院半步。”
今上面色複雜,沉默不語。
過了半晌,這才冷哼一聲,丟掉手中鮮血淋淋的大刀。
“八皇子歐陽瑛禍亂宮闈,荒淫無道,貶爲庶民,收回皇子府同一應賞賜。”
“言妃教子無方,縱容歐陽瑛犯下如此罪行,褫奪封號,貶爲庶民,即日驅逐出宮。”
言妃母子磕頭謝恩,在侍衛的看守下連夜離了宮。
此事沸沸揚揚地鬧了這麼久,明煙卻一直沒有出現,惜貴妃心下一陣不解。
不過,不解歸不解,此事原本便是明煙退席更衣引起的,如今出了這般大事,明煙卻是遲遲不見蹤影,難免會引起人懷疑?
惜貴妃故作驚訝道:“明大姑娘應當也是來了清風殿更衣,怎的一直不見人影?”
果然,此話一出,今上的眉毛又皺了起來。
今上好歹也是上一輩奪嫡之爭的勝利者,即便如今因着上了年紀又貪圖享樂,愈發的有些昏庸了,可並不意味着他完全沒有腦子。
雖然盛怒之下處置了八皇子等人,待今夜之事的確無處不透露着古怪,而這古怪的原因只能找到源頭明煙,才能一清二楚。
明謙原本因着確認了此事與明煙無關暗暗鬆了口氣,可這纔沒一會,今上便有提起了明煙,明謙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連忙小心的回着話。
“怕是、怕是皇宮太大,迷了路。”
“究竟是迷了路,還是因着別的緣故,只怕還不清楚吧?”惜貴妃言中帶刺地開了口。
一直未有出聲的歐陽璃終於從人羣中走了出來:“本王也想知道是什麼原因?”
“原是惜貴妃的宮婢領着明煙過來更衣。可如今惜貴妃的宮婢在這清風殿內顛鸞倒鳳,明煙卻不見蹤影。惜貴妃可能給本王一個交代?”
歐陽璃一口一個“惜貴妃的宮婢”,眼下又出了這事,分明就是故意在打惜貴妃的臉。
還像她討要交代?
如今這場面只怕就是明煙弄出來的,找她惜貴妃要什麼交代?可她偏偏還不能多說什麼,畢竟,始作俑者是她們。
惜貴妃被當場噎住,半晌沒緩過來。
“二皇兄此話差矣,皇宮內院向來戒備森嚴,明大姑娘一個大活人還能在皇宮內院無故消息了不成?想來是自個兒逗留在哪吧?”歐陽珺突然開口道。
今上懶得搭理三人的口舌之爭,直接朝那兩個宮婢問道:“明煙人呢?”
兩個宮婢終於止住了啼哭聲,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宮婢這纔開口回到:“奴婢,奴婢不知。”
“哼,好一個不知。人是你領過來的,無故失蹤,你竟不知?”
宮婢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今上徹底被磨得沒了耐心。
“給朕找,掘地三尺,也要將人給朕挖出來。”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這手段。
不過,左右也不過是他那兩個“好皇兒”乾的。膽敢將手伸到皇宮內院,究竟是膽大包天?還是,這兩人等不及的要坐上這位置了?
他可還沒死呢!
過了約莫半刻鐘,一個侍衛這纔回來稟告:“回稟聖上,找到明大姑娘了。”
“明大姑娘同她的婢女昏倒在御花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