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半晌,明謙早已氣喘吁吁,筋疲力盡。再這麼繞下去,只怕不等這三隊人將他誤殺,他自己倒是先累死了。
明謙只得邊跑,邊觀察着四周。
右前方的牆角有一個甚是隱蔽的狗洞!
這時候哪裏還管什麼官威清譽、裏子面子,活下去纔是最緊要的!
明謙不管不顧地朝着狗洞跑去,咬着牙地往裏鑽。好在他不曾中年發福,洞口雖小,擠一擠倒也能過去。
終於從狗洞中冒出一個頭來,明謙心下一喜,性命總算是能保住了。
“嘭”
牆外,一個黃衣侍衛突然倒在了明謙面前,同明謙額頭相抵。
侍衛雙目圓睜,臉上一道彎曲猙獰的血痕從頭頂一直貫穿到下巴。沒有半點呼吸,顯然是已經斷了氣。
明謙嚇得叫出聲來,像只擺尾的鴨子般,連連往後退了回去。
剛退到一半,明謙感覺被人從後頭狠狠踹了一腳。那力道之大,竟是讓他身子不受控制的繼續往外滑去。
再次撞到那具黃衣侍衛的屍體,也未能阻止明謙身體的繼續前行,身子被直接踹出狗洞。
眼看着就要摔個前俯後仰,明謙下意識地抓住那具屍體墊背,卻不知是地勢原因還是如何,剛抓住屍體,明謙便同屍體齊齊往外翻滾而去,身上臉上都站滿了血跡。
好在,滾了沒幾步便停了下了。
明謙一臉嫌棄地掀開身上的侍衛屍體,怒罵了一聲:“真是晦氣,死的活該。”
正準備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卻不經意間瞥到身前站定的數十隻腳,明謙心下一慌,哆哆嗦嗦地擡頭望去。
原來,不經意,他竟同那具黃衣屍體一道滾到了十數個黃衣侍衛同棕衣侍衛的廝殺圈中。
滿地屍體,青石鋪成的地面上滿是血泊,很明顯剛纔定是一番惡戰。
明謙瑟瑟發抖地望向同他距離最近,一臉凶神惡煞地侍衛,戰戰兢兢地開口求饒。
“本,本官是刑部侍郎,明侍郎,本官只是無意路過,還請……”
“啊!”
話還未說完,數把大刀齊下,明謙便同那黃衣侍衛一般,氣斷生絕,死不暝目。
連番激戰下來,這些個侍衛早就殺紅了眼,哪裏去管來人是什麼刑部侍郎還是戶部尚書,阻了他們的路便該殺。惡戰中誤傷幾個大臣,又有何人能計較什麼?
更何況,明謙剛剛的那番咒罵,他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在前頭衝鋒陷陣的永遠是他們這些個侍衛官兵,明謙這些尸位素餐的所謂大員,除了躲在用他們的屍體建築的和平安穩下享樂,便只會對着他們頤指氣使。
一句“死的活該”,讓他們如何甘心。
歐陽珺被黃衣侍衛團團護住,剛開始還佔了上風,待那羣棕衣進來之後,黑衣同棕衣兩方像是突然達成了某種協議一般,竟聯手朝着歐陽珺的黃衣侍衛攻來。
歐陽珺一見着符離,心下終於安定了幾分:“支援呢?人都去哪了?”
符離便將靠近的黑衣侍衛斬殺,邊回着歐陽珺。
“以防今夜生變,屬下讓他們戌時中便入了城,如今應當進了宮。想來再撐半個時辰左右,援軍便能趕到。屬下先護您去鳳梧宮,同皇后娘娘匯合。”
一行人邊打邊退,整個皇宮內院,廝殺聲,呼救聲,刀劍相擊聲混作一片。侍衛都殺紅了眼,但凡見到不是自己人便拔刀相向,宮婢內侍四處奔走逃命,一個不察便捱上一刀,當場喪命。
一時間血流成河,觸目驚心。
繼後也被嚇得不清,堪堪從養生殿出來,外頭幾批人馬便打作一團。若不是侍衛拼死相互,只怕她也早已喪命。
回了鳳梧宮,便吩咐宮人將宮門緊鎖,不允許任何人入宮。
這會子見到歐陽珺狼狽不堪地退了過來,這才連忙讓宮人將宮門打開。
“如何,可有受傷?”
歐陽珺搖了搖頭:“兒臣無事,母后如何?”
繼後搖了搖頭,眼底滿是擔驚受怕:“母后無礙。皇宮內院突然涌入一大批人馬,只怕我們中計了。”
“母后總覺得心緒不寧,珺兒,要不,咱們先逃出宮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尋到合適的機會,我們再回來。”
皇位唾手可得,歐陽珺怎麼可能輕易放棄。今日若是走了,日後要想再攻回來,可就難如登天了。
“母后放心,我們還沒有敗。兒臣的三萬援軍已經入了宮,只要再撐半個時辰,兒臣便能逆轉戰局。”
歐陽珺原是想兵不血刃地登上皇位,既不用擔上逼宮謀逆的罪名,也不用擔上弒父殺兄的惡名。
所以步步爲營,先在惜貴妃的養顏花同洛神賦圖中分別下毒,若是分開接觸這兩種毒藥,並不會對人體造成任何影響。可若是接連接觸這兩種毒,則會無故昏迷,直至日漸消瘦,昏死夢中。
惜貴妃服下養顏花後,本身便攜有毒素,而惜貴妃是今上寵妃,洛神賦圖是今上最欣賞的畫家畫聖絕作。
在這兩個物件上下毒,今上防不勝防。
至於惜貴妃爲何沒有中毒昏迷,自然是因着,如果二人同時陷入昏迷,容易引起懷疑,當日歐陽珺就派人給惜貴妃解了毒。
原本今上昏迷,他藉機打壓端王,端王身故後,再掌控朝堂,處理今上,便可名正言順的坐上皇位。即便有人在背後懷疑端王同今上的死與他有關,也無可奈何。
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竟將他的計劃攔路斬斷。
可,那又如何?他還有後招!
三萬援軍很快便能趕到,不管今日這攔路虎是誰,都只是自尋死路!
望着歐陽珺眼底的自負同瘋狂,繼後心底的不安反倒更重。
正欲開口再勸,原本重新落了鎖的宮門,突然被人狠狠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