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世的明煙,因着從小生活在深閨內院之中,又自幼喪母,不得不謹小慎微地遵守着禮教規矩。
生怕一逾矩便被人抓住錯處,萬劫不復。
可她卻對歐陽璃有悖禮教的玩笑說好,拋棄了所有她所顧忌的禮教規矩,對他說“好”。
怎麼能讓他不感動。
明煙已無大礙了,那朝堂之事自然得早日解決了。
五皇子謀權篡位,今上繼後同時駕崩/薨逝,整個朝野早就亂成一團。
偏偏正需要人主持大局的時候,端王爺還連日未曾出現,便是柳相等朝中重臣幾次想請,都吃了閉門羹。
今日的早朝同前幾日一般,一衆臣子吵得不可開交。
一是爲了五皇子歐陽珺謀權篡位該如何判罰。今上死前,只交待了關押五皇子,卻是沒有說究竟該如何懲處。
中立派同端王一派都主張立即處死。
“五皇子弒父造反,罪大惡極,理當處死!”
五皇子一派的餘黨,則想趁端王爺尚未回朝,再垂死掙扎一番。畢竟,等端王爺回朝秋後算賬,他們也是沒好果子喫的。
“五皇子雖有錯,但如今皇室血脈蕭條,且自古便有刑不上大夫之禮,更何況五皇子作爲皇室血脈,理應從寬處置。”
留下五皇子一條命,之後才又翻身的可能。
端王一派卻是絲毫不買賬:“強詞奪理,謀逆造反之罪尤其是一句刑不上大夫能糊弄過去的?”
……
二是爲了這立儲,不,如今應當是繼位之事了。
如今,整個皇室只餘四位皇子。
二皇子端王、五皇子歐陽珺、八皇子歐陽瑛、十三皇子歐陽瓏。
端王母族雖已牽至江南,卻底蘊深厚,在朝中亦還有不少舊部,贏面最大。
五皇子歐陽珺發動宮變,謀反關押,於情於理都不該再有繼位的可能。
可五皇子一派因着今上突然駕崩,來不及處置,依舊還在朝堂蹦躂,想要最後一搏。
八皇子歐陽瑛禍亂宮闈,已被貶爲平民,可之前便有傳言今上屬意於他。
更何況,對於中立派來說,匡扶一個孤立無援的皇子同一個已有黨派的王爺相比,顯然是前者他們獲得益處最大。
至於十三皇子歐陽瓏,一個宮婢所處之子,只五歲的奶娃娃,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一時之間,這朝堂上,除了十三皇子歐陽瓏,三位皇子竟是都有不少的支持者。
“端王爺品行端正,德才兼備,理應繼承大寶。”
“哼,端王爺縱容母族行兇之事過去可沒幾日,哪來的德才兼備一說。怎麼着也該是素有才名的五皇子殿下。”
“哼,一個謀逆造反的皇子殿下,果真是賢德的很。”
“所以說二位都不合適,照我說還是八皇子繼位更合適。”
……
這般如菜市場般熱鬧嘈雜的景象,簡直又回到了今上昏迷之初。
“端王殿下,十三皇子殿下到!”
殿外候着的內侍突然高呼一聲,原本熱鬧嘈雜的朝堂,忽然便鴉雀無聲了。
待示意歐陽瓏坐下,歐陽璃這才望向神色各異的衆人。
“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從今日起,十三皇子歐陽瓏繼承大寶,諸位當盡心輔佐,不得有二心。”
這話一出,整個朝堂又是一片譁然。
端王一派自然是無甚異議了,更何況裏頭還有一位十三皇子的亞父,鎮國公。
鎮國公領着端王一派同衆武將齊齊拜倒:“恭賀新皇。”
五皇子一派同中立派卻是變了臉色。
“荒唐,荒唐至極,一個出身低微、年僅五歲的奶娃娃何德何能坐上這寶座。”
“可不是麼?”
“端王爺雖然一向狂妄肆意,可這是朝堂,今日討論的也是這天下之主的事,怎麼能僅憑你端王爺一句話,便定了這皇位繼承。”
“就是,就是。”
歐陽璃神色不變,只淡淡地瞥了那些反對的大臣一眼。
衆人也不知道爲何,明明都是浸淫朝堂數十年的老狐狸,被歐陽璃這麼一個輕飄飄的眼神一瞥,竟是齊齊噤聲,甚至有些不敢擡頭望他。
見這些老狐狸終於消停了,歐陽璃這才望向柳相。
“柳相覺得呢?”
如果說這朝堂一衆官員是數十年的老狐狸,那這柳相便是千年狐狸了。
不論是打太極、和稀泥還是明哲保身的本事,都爐火純青。
見歐陽璃喚他,柳相不急不徐地持着朝芴出列。
“幾位皇子都是聖上的血脈,聖上的血脈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自然都有繼承大寶的權利。”
又是一貫的打太極。
歐陽璃這次卻不打算放過他。
“本王問的是,柳相覺得,這皇位,十三皇子能不能坐?”
柳相面色不改:“十三皇子若是有經世治國之才,自然是能坐的。”
“是嗎?那這經世治國之纔是由誰來判定呢?”
“自然是由天下人判定。”
“如此說來,天下人之事應當皆由天下人判定。”
“正是如此。”
“那要你們一衆朝廷命官又有何用?”
柳相一噎,隨後又答道:“自然是爲了上傳下達,將民意傳達天聽,將天子之令,下傳於民。”
“如此說來,你們便還是能代表天下人判定了?”
這下,柳相徹底噤了聲。
朝堂之上,許多事情,便是在這口舌之爭中定下的。
柳相面上是對十三皇子繼位是否該由朝中大臣判定噤了聲,實際上也是對十三皇子繼位之事表示默認。
既然柳相都無異議了,那以柳相爲首的中立一派自然也就翻不出風浪了。
如此一來,那便只剩下五皇子一派了。
五皇子一派,人心惶惶。
中立派被輕拿輕放,那是因着他們並未參與多少紛爭。可五皇子一派不一樣,他們是端王一派的死對頭。
只怕,端王爺不會善罷甘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