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見神明 >第2章 我見神明
    孟清冉和顧念從小一起長大,自然是清楚她這個嬌裏嬌氣的毛病的。

    倆人湊一塊兒還想再說點什麼,對面主編辦公室的門被人從裏面推開,整個辦公室瞬間鴉雀無聲,像極了學生時代幾個問題少年聚到一起開小差然後被班主任當場抓包的窘迫場面。

    孟清冉隔着隔板看了眼辦公室門口那個梳着中分就絕對不會偏一根頭髮絲的女人,確定她沒有看着自己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溜回了自己的工位上。

    開玩笑,被她這個鐵公雞抓包開小差,那這個月獎金還想不想要了。

    初語工作室成立的時間有些年頭,主編也是換了一撥又一撥,在顧念剛來應聘的前一個月,這個新調來的主編纔剛剛上任。

    據說是上頭的人花重金挖來的。

    新主編姓任,是個剛四十出頭的女人,項鍊永遠都是大牌的最新款,揹着限量甚至已經絕版的包,衣服一天一換從不重樣,每天都踩着不少於十公分的高跟鞋噔噔噔的走,跟後面有人追她開了二倍速似的,顧念都生怕她閃了腰。

    任編有一句最經典的名言:“你不走快點,誰知道後面會竄出來一個什麼妖魔鬼怪超過你。”

    顧念覺得這個格局簡直就是太高了。

    孟清冉不止一次對顧念這種剛上班就碰到慘絕人寰泯滅人性的上司的壞運氣佩服的五體投地。

    任編塗着酒紅色指甲油的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眼神凌冽的圍着辦公室掃視了一圈,目光所到之處沒一個人敢大聲喘氣。

    “通知個事。”任編胳膊搭在隔板上,整個人往右一扭,看起來性.感又妖嬈:“實習生的考覈題目出來了,我發到羣裏,都上點心,照片交上來我可是要一個一個看的。”

    初語工作室在宜興市算得上是老牌,每年畢業季來應聘的實習生數不勝數,最後轉正的人數堪堪不足五個。

    爲什麼會只有五個人,顧念和孟清冉私下裏偷偷討論過這個問題。

    “我聽琪姐說有一大半都是自己退出的。”孟清冉打開啤酒拉環:“主要還是主編給的題目太變態,拍都拍不出來。”

    顧念打開微信羣,點開任編新公佈的題目,只有三個字——綠太陽。

    “······”

    顧念覺得孟清冉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屋外響起一陣清脆的門鈴聲,以及:“您好,美團外賣。”

    孟清冉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彈起來,對旁邊的顧念擺了擺手:“我來!我來!我點的炸雞到了。”

    顧念從家裏搬出來了之後,倆小姑娘就經常下班之後一起手挽手去她家裏坐坐,點個外賣再配上幾瓶啤酒,小日子過得簡直不要太舒服。

    孟清冉把炸雞放到餐桌上,顧念不知道從哪裏弄出來倆高腳杯,把啤酒往裏頭一倒,旁邊音響的紅卷一按,再把頂上的氣氛燈打開。

    不知道的還真有種在酒吧裏快活的錯覺。

    “對了。”孟清冉把音量調小了點說:“我剛看見隔壁門都換了一個,這是已經搬進來了?”

    “應該是。”想了想,顧念又搖搖頭:“也說不準,反正沒人過來打聲招呼。”

    “哎,你就不好奇?”

    “我好奇什麼”顧念仰頭喝了口啤酒,白皙的手指轉着杯子一圈圈把玩着。

    “你說呢?”孟清冉上身向左一斜撞了撞她胳膊,暗示的說:“萬一是個又奶又欲的弟弟呢?你就不心動?”

    顧念腦袋裏不合時宜的蹦出清晨木工鋸和電鑽不時交替進行挑戰耳膜的裝修聲。

    揮之不去。

    顧念開口評價:“是挺弟弟的。”

    “不是,我說真的,萬一真是個帥弟弟呢?”孟清冉說。

    “要真是個帥弟弟。”顧念舉起手裏的高腳杯,聲音冷靜:“我把這杯子吃了。”

    “······”

    顧念強調:“生喫。”

    ······

    新鄰居的事並沒有引起顧念多大的關注,她不是個會和別人主動交朋友的性子,況且新鄰居都不慌着聯絡鄰里關係,她又幹嘛皇上不急太監急。

    比起和新鄰居交朋友,顧念更頭疼下週就要交的考覈照片。

    昨天晚上睡覺前,她滿腦子都是“綠太陽”這三個字,四五個綠色的太陽圍成一個小圈在她頭頂不嫌暈的轉啊轉。

    於是當天晚上,顧念久違的做了場噩夢。

    顧念夢到自己站在一片深山老林裏,就是恐怖片裏很常見的那種場景,還處處圍繞着墨綠色的暗光和女人的哭聲。

    身臨其境的感受真的很恐怖,顧念在夢裏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她裹緊身上的外套,左右看了看,邁開腿向前走。

    越向前走女人的哭聲就越明顯,聽起來撕心裂肺的,風聲呼呼作響,顧念的頭髮被吹得糊了一臉,樹葉散落一地,踩上去有些脆,配上週圍的場景很有嚇唬人的效果。

    顧念繼續向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顧念遠遠的看見一棵樹下蹲着一個女人,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剛纔的哭聲應該就是從她這裏傳來的。

    按照正常人的邏輯,但凡這時候還沒有被嚇軟腿的都會選擇立刻撒丫子跑遠,還打死不帶回頭的那種。

    但這是在夢裏,還是她自己的夢裏,顧念當然不會做這麼掉面子的事情,於是她違着心哆哆嗦嗦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女人的肩膀。

    女人緩緩回頭。

    顧念看見一頭散落的秀髮下,是一張綠色的帶着表情的太陽臉。

    “······”

    顧念立馬被嚇醒了。

    有個不知名的數據統計,一到週末人們的睡眠質量會普遍升高,所以即使是做了噩夢,她醒來的時候也已經早上十點多了。

    顧念揉了揉因爲宿醉而脹痛的腦袋,坐在牀上,有些茫然的朝四周看了看,反應幾秒之後,她不得不接受了眼前這個亂糟糟,地上還躺着另一個醉酒女人的房間是她的家。

    昨天孟清冉和顧念腦洞爆發,幻想隔壁住了一個又帥又多金的霸道總裁,總喜歡把人推到牆角單手壁咚,然後舔舔嘴角,有些油膩的說:“女人,你在玩火。”

    倆姑娘越聊越開心,一開心就喝多了點酒。

    顧念酒量其實並不怎麼樣,她還特別容易斷片兒,經常兩眼一閉就能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一鍵刪除。

    所以現在,她除了記得孟清冉昨天指着隔壁那面牆一臉羞澀的說“今晚不走了”之外,對自己家裏爲什麼變得像是搶劫現場這件事情絲毫沒有印象。

    有一瞬間,顧念真的懷疑過自己家裏是不是進了賊。

    就在顧念正欲哭無淚的時候,地上躺着的女人蹬了蹬腿,閉着眼披頭散髮的坐起來,手往前胡亂的摸索一步一步往牀上爬。

    像極了恐怖片裏含冤而死的女鬼。

    孟清冉兩隻胳膊夠到牀,又伸上來一條腿,稍微一使勁整個人翻身上來,呈個“大”字擺到牀上。

    顧念碰了碰她的腿。

    沒反應。

    顧念又使勁碰了碰她的腿。

    孟清冉不高興的哼唧一聲,像是還沒醒酒一樣迷迷糊糊說了句:“早啊。”

    顧念沒說話。

    孟清冉沒聽到迴應,睜開眼環顧四周,三秒鐘之後像個彈簧一樣飛到牀的另一頭,一臉驚恐:“臥槽,你家進賊了?”

    說完,她想到什麼,猛地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默默拉上被子蓋好。

    顧念:“······”

    ······

    顧念把孟清冉從牀上託下來,連恐嚇帶威脅的讓她跟自己一起收拾了一遍。

    三個小時之後,倆姑娘直接累癱在沙發上。

    “我以後再也不想來你家了。”孟清冉揉揉腰,表情痛苦:“你太他媽無情了。”

    無情的顧念爲了挽回兩個人處在懸崖邊上岌岌可危的塑料友情,主動爬起來到廚房做飯。

    主要還是怕再點一次外賣,她家裏又會變成五分鐘之前杯盤狼藉的模樣。

    喫飯的時候顧念給孟清冉聲情並茂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講述了昨天晚上自己做的噩夢。

    孟清冉夾了塊兒好大的肉放進碗裏,開導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就是太緊張了。”

    “我也覺得。”顧念輕咬住筷子尖兒:“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綠太陽,趕都趕不走。”

    孟清冉又夾了塊兒更大的肉,心不在焉的回覆她:“我就說任編害人啊。”

    顧念托腮,手指在臉頰上一點一點的,有些鬱悶道:“那怎麼辦?要不我去看看心理醫生得了。”

    孟清冉夾了塊兒最大的肉,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認真道:“心理醫生倒不用,就趁着週末去西邊山上走走,放鬆放鬆,說不定還能來了靈感呢。”

    宜興市這兩年爲了積極貫徹“身體健康纔是一切本錢”的理念,特地把西邊的山開發出來,弄上臺階和長椅,鼓勵市民們沒事的時候就多去走走,爬爬山,鍛鍊鍛鍊身體。

    不知道從哪請來幾個三十二線演員拍了宣傳片。

    還弄了個挺大的紅色橫幅,掛在市中心最顯眼的位置。

    上面四個醒目的大字——不!要!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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